预 言(组诗)
2020-11-12桑克
桑克
运 气
运气怎么这么好?
连霜降都在帮我,连只剩
最后两口气还要开出半朵花的丁香
也在帮我,我怎么能自怨自艾呢?
怎么能自暴自弃呢?赶紧收起
舒展的眉毛和手,收起过度享受的
嘴巴和脚吧,
我的脸色依旧铁青,四不像在我的左边乱蹦,
我的眼皮连眨都不眨。我没那么好奇,
也没那么有趣,那么就保守地待在游戏房吧,
老实地叫个没有门面房的外卖吧,
把余生每一篇日历,一天一天地
烧成晚霞的模样!
预 言
送给你的预言依旧保存在
你的铅笔盒中,还是被你转移到
银行保险柜中,与你的基金遗嘱或者
其他有形秘密一道置于一处?
该兑现的迟早都会兑现,即使你
把它揉皱,它的力量或者能量也不会衰减;
即使你把它遗失或者主动弃掷,
它也会依附在你的手机或者腕表之上,
时时以闹钟模式或者停秒方式暗示
即将兑现的事物也许不是
有声的更可能不是有形的——
可能只是一种懂得跳跃的飞行器或者懂得
害羞的画框以及昆虫。生活哪里还有
什么边界——既然他们还活着,
你就是预言之箭的终极目标,就是他们
即将辞别的懂得挑起来的眉毛。
你在我的世界里
你在我的世界里,
在每一件睁眼就能看见的事物中——
水杯、背包、书和笔,
还有就是,在敌人仓库中也能看见你
折射而出的光影。
对我来说孤独症是免疫的,
但是孤独感却是一件属于我私人的物品,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从没想过
或者想得太多。每天闭眼的时候,
中午或者午夜,我看见的从来就不是你,
而是其他琐碎的事物——
我不知道其中原因,猫头鹰或者
狐狸精也不知道。那么请问敌人是谁?
琐碎事物又是什么?胡思乱想的片段,
一截陌生的记忆,一把丢失多年
却在梦中出现的头发——
它的颜色是青绿色的,在幽暗中
反射诡异的微光。
大 鸟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鸟,
左翼约有三米,右翼也是,中间的身体
仿佛放大的纺锤。雪越来越大,
灰黑色的大鸟渐渐变得模糊,
还有巨翅拍打雪粒的声音。
坡下的车站只有侧面还没有受到风雪骑兵的攻击,
其他地方都沦陷了。烟囱的白烟
和雪的颜色混在一起,一列雪白色的动车
从斜坡和黄色站房中间穿过。
它并没有沉默,只不过它的声音早已被
风雪淹没。大鸟仍在低空扑腾,
仿佛柏树顶端爬行的萝藦。
救援绳
这诗快写不下去了,
正如呼吸。写下去的人
得多了不起!他们的内心
比长城还坚硬还强大吧?
我咬着牙,全身绷着,
好像就要断裂的救援绳。
坚持住,坚持住……
碎碎念能不能熬到山顶?
疑问也是有力量的,有力量的,
有力量的……
林 中
落叶松林的枝丫
又乱又低,没有谁
能够钻进去,仿佛秘史
涂着隐形药水的章节。
天色突然阴下来,
再配上打着快板节奏的冷风。
惶恐地盯着密林的空隙,
神秘的怪兽随时都能跳出!
峡谷之中分不出南北,
指南针沿着表盘疯狂地旋转,
听见水声就是看不见她的芳容,
谁能告诉我山脊又在哪里?
探险队的争吵,
陷入困顿的泥沼,
每个人都在盘算给养和人生,
空酸奶盒子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