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四月书

2020-11-12计虹

连云港文学 2020年4期

计虹

反常的 反骨的 和无奈的

(4 月2 日)四月天气反常,一场丰盈的春雪让古城固原登上央视。央视,宁夏上的不多,还闹过笑话,屏幕左下方有一年赫然写着“甘肃银川”,看得人恼火,不知道央视怎么惩罚这个犯错的人,那时候的银川确实有很多人傻傻拎不清。昨天的愚人节,没人闹笑话。

有人过生日,那个谁都得叫“哥哥”的人没有霸屏,时间会冲淡一切。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本来是赞扬青松的品格,今天我的注意力在积雪上,想问问它何故一反常态春回人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赞扬小草的,今天为了凉山的火改一下,“野火灭不尽,春风吹又生”。每一次复燃都听见呼呼呼的风声在助阵,这里急需一场哗啦啦的大雨或者一场反常的瑞雪来慰藉勇士们的在天之灵。

步入初中的陈同学,开始了“反骨”期,青春期的叛逆,让我们无可奈何。里三层外三层,方方面面,道理说得口干舌燥的我和气得七窍生烟的好脾气的小姨,并没有什么最后的胜利,只有无奈地接受妥协。我们回忆了当年,“反骨”这种事只有他母亲,我家老二有过,把原因归位成遗传后,我们的心情稍稍释然。能怎么办呢?你想要的孩子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除了更多投入精力和耐心可能没有更多的好办法。

回去的路上,路灯渐次亮起,贺兰山路上车辆稀少,眼前的路空荡荡得像我心中的无奈。只想生活简单一点,都好像要用尽力气。可能我们的父母也是在这样的焦虑和无奈里为我们耗尽一生。轮回这个词,再次应验,不是迷信作祟,是开始渐渐明白何为随缘。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都会过去的……

解 压

(4 月9 日)夜深。人不静。

做编辑和写作,实在是两个苦差事。也只能苦中作乐。看了几页校样,欢喜。想写一点作业,喝了几杯热茶,憋了一头汗,无果,颇沮丧。

很多年前,刚参加工作,扫地擦灰提开水,一口气爬五楼,也是一头汗,很少沮丧。拆作者来信,登记稿件,学着画版样,学着校对,学着编稿,做不到心无旁骛,总想干点大活,到今天也没见到大活的影子,倒是活成了一把年纪。扒拉着手指头数来宝,自己成了单位的“老人”,送走了一任任领导迎来一个个新人,成了名副其实的“老计”,多少年没人喊小计了?老得不是年龄,是履历。如果不出啥子幺蛾子,工作履历只有一条:2000 年大学毕业分配至本单位,光荣退休。想想很圆满,也略遗憾。简单如一页白纸。

时间带走很多,也留下太多。记忆里还是那个咬着笔头,闷头写年终总结的年轻人。还是喜欢夏天穿短裤,被人说穿个裤衩的年轻人。记忆里的年轻人,还没好好享受年轻,就在一瞬间要和青年时代作别。只是这挥一挥手之间,带不走年轻的云彩,留不住青年的容颜。

总惦记花开的时候去远方,等到花落冬又来,还在原地踯躅。去远方成了习惯性的谎言,除了自欺还能做梦,就这样成了一个有梦想的人。

疫时代的经历拓展了个人贫瘠的人生体验,三观也在经历切割重组,有变化还是没变化,只有落地后才明了。

夜深。心不静。为未完成的任务,不安难眠。

花瓣雨“无所事事”的我

(4 月10 日)亲水大街。人面桃花相映红。

清朗朗的天到了晚上变了脸,狂风大作。回家路上,路灯在风下昏暗,卷起白茫茫一片,以为是柳絮,仔细辨认后却是花瓣。明日的树必定鲜翠,花的命运则交给风一样的男子。

“花瓣泪飘落风中,虽有悲意也从容,你的泪晶莹剔透,心中一定还有梦,为何不牵我的手,共看海天成一色”,那个啊字还没哼完整,被打字的手搞疯,总是打成“为何不牵我的狗”,好吧,能有资格和你看海的是我的狗,不是我,世风日下,谁也别小看谁,一不留心一个小小手指就让你人不如狗。

集体供暖已停多日,今日我才记起关壁挂炉,不过温度高它也并不运作,只是发出水循环的噪音,今晚屋子很静。白天一直没有工作的状态,联系的采访突然没了回话,不知道我哪里做错?看了几页校样,心不定眼落不到字上,白看了。捋了很久线索,找不到突破口,又白瞎了工夫。忙忙碌碌又无所事事的溜达一圈就到了周末,四月快过半,这一年却是三分之一蒙着口罩,憋屈吧啦得悄然而去。

一整天都在昨日的一个梦里心不定:梦里穿错了一件绒衣,倒来倒去,气呼呼出门,路过一个类似水库的地方,看到水流滚滚处两个刻度,不知何意,只有一个念头别掉到水里。感觉一跳跨过水库,来到一个渠拜,挨着渠的台阶坐着观水的人,一对母子还是夫妻,不知道不认识,男子有病,腰间有尿袋,血尿已满,女子想倒掉清理,男子可能嫌丢人还是怕影响环境,冲女子凶狠狠地甩手,女子不生气,笑着张嘴吸袋中液体……我一下子惊醒了。这一天脑子里都是这个场景,现在写出来舒服多了,那男子的脸也渐渐似曾相识,又不能确定。

也许有一天这个梦会变成另一个作品,但愿可以有明亮的结局,写作的人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写的过程中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在那一刻,把吹牛皮披上梦想的婚纱,将自己的一生圆满。

今日的风很大,进了小区,拐到我家楼前的小路,这个路口很像孙悟空当年借来的风口袋,把人一会儿往进去吸,一会儿往外推,短短百米,我按紧外套,顶着被风吹歪的嘴脸,心里默念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跌跌绊绊闯进了楼道。

天亮了去看看亲水街的桃花吧,会不会美如武大的落樱?

稿子 小院

(4 月12 日)周末。屋外阳光好得不得了,天蓝得呱呱叫。而我一副久居山中不知春的样子,盯着眼前的校样,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没有了节假日概念?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男女都一样,这句话你要细细品,品美了就能品出一身汗。

翻看稿件的时候,会发现有一部分校样自己都忘记了,但我知道作者永远不会忘记,不过很感激他们的耐心等待,他们精心炮制的孩子,我们也要再好好打扮一下,把他们嫁出去,于是我们成了那群默默作嫁衣的人。在质疑我们的各种声音的同时,我们尽力了。郭主编曾经说过,写作是一件危险的事。就是说好文字引人向上,反之,误人误国。闻主编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办刊人的艰辛可能不足为外人道,我们的一生就融化在一本期刊里,多年后,没人记得你的存在,或许刊物也会为时代湮没,如那些粉碎的灰那些薄如雾气的尘,无人问津。

看久了,忍不住翻翻手机,花花绿绿的多好看,不费脑子。窗外钻机声一阵紧似一阵,站到窗前看进度,橘红色的摇臂,金黄的大塔吊,一群人围在摇臂的钻头处,看不清在忙活什么。我就这么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对于挖掘机、塔吊这些庞然大物,大人和孩子一样有猎奇心。十多年前吧,我家还住在兴庆区的老房子,正好大年初一,我在厨房接热水,楼上放了炮仗,我就那么看着每一个炮仗炸裂,然后流完了一壶热水,直到我妈进厨房大吼一声我才如梦初醒,幸亏是年初一,大人不能骂孩子不能发脾气,我妈扯着嘴,咧着眉毛,像牙疼般嘶溜嘶溜帮我收拾利索,我照旧迷迷瞪瞪,去卫生间被门夹了手,手指头蛋挤出一个血泡,在扎心的疼痛下,我恢复正常,脑袋不再发懵。那年,我二十四岁,本命年。

朋友圈里杨姐的院子到了最好的时节。她的院子一天比一天丰富,活物一日多似一日。看得我心里像长了草,长满了羡慕的草。更加想念小时候的院子,是不是有点年纪的人都会如此,其实骨子里我们都是农民的根,土地院子种菜养鸡,越长大越想回去。小学时放学第一件事拔灰灰草喂猪,尤其喜欢看猪吃饭,那大嘴巴咵叽咵叽,生活于它而言满足感爆棚。第二件事收鸡蛋,有一年冬天,我和祖母为了抓一只鸡过节,我一下子没收住趴在了鸡窝的地上,我抬起头时被鸡窝深处一片白花花的蛋惊艳了,蛋,蛋,蛋!我惊呼着。鸡窝深处有好大一片白花花的蛋。原来有两个老母鸡不在固定的窝下蛋,跑到晚上就寝的鸡舍深处下蛋。等祖母和我扒拉出来这些蛋,才发现它们个个冻得硬邦邦的,这些蛋最后怎么处理的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以后每次收蛋我都要趴地上瞧仔细,所以我妈总是为我身上的鸡屎揍我,后来院子卖了,我离开了县城,到今天我成了一个别人眼里有洁癖的人,现在让我为了颗蛋趴在鸡窝的地上,我估计我不是饿疯了就是真疯了。

杨姐的院子于我而言过于奢华了。我只想来一两间屋,一盘炕,一个小院,有鸡窝有猪圈,有一块菜地,菜地边有口大缸,我时不时扒着缸沿去淘水,要是不留心像小时候那样差点一头栽进了大缸,我想以我今日的体积缸就满了。所以,我肯定不能栽进去。我也不能像刚会爬的时候那样,爬进院子里的水泥池子,在池子里穿个小红布兜自由自在,把祖母吓得瘫在地上,喊老赵老赵,这个老赵就是我骑在他脖子上尿了他一脖子的老赵。老赵像拎鸡一样一把把我抓出池子。这当然不是我的记忆里有的事,这是祖母怀念老赵的时候讲给我的,而我对老赵毫无印象,连个毛线的记忆都没有,不知道是老赵可怜还是我可悲。

记忆里没有老赵丁点毛发的存在,却唤起了我其他记忆的复活。手机打字很累,我还想再看看大塔吊,有个写小说的鬼金老师就是吊车司机。我们这种开类似老年代步车的人,其实也想开塔吊。

检讨 胖丫 带头大哥

(4 月13 日)父母大人前日终于从海南回来,我爸说,哎呀,银川管得挺好啊,进出严得很。我说,那是,你要是前段时间回来,一下飞机就被带去宾馆隔离啦。对啊,所以我们待到现在才回来,否则不回来呢。我妈很适时地插了句话。小妹嘴噘得老高,最近一段时间,陈同学和她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她给我说气得心脏疼,我除了深表同情也没好办法。吃饭的时候,陈同学好像就表现好多了,我妈对我说,你爸教育过了,早上上课前喝了两杯茶提神,没睡觉。姜果然是老的辣,我爸这个老将出马还真是立竿见影。手动点赞!

晚上从单位回来快八点了吧,在门口新开的超市买了点菜,买了一根莴笋,小时候莴笋可是高档菜,很少吃到,吃得最多的除了土豆就是洋芋。莴笋要削了外皮食用,爷爷第一次买回莴笋,用菜刀把皮削得太狠,削完皮只剩了竹竿那么细溜的一节节,奶奶用肉和粉条配上才炒了一盘子,我竟然破天荒不挑肉吃,只吃笋片片。我还爱吃肉炒蒜苗、肉炒蒜薹。爷爷家的饭桌上只要是莴笋、蒜苗、蒜薹的时令,就必有一盘,他们后来都不怎么吃了,塞牙,嚼不烂,做出来也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口腹之欲罢了。他们现在都已经离我而去,而我也到了吃蒜苗、蒜薹塞牙的年纪,再过几年,我也会像他们一样选择另换口味,比如绵软,比如汤汤水水,比如直接放弃晚饭。

称菜的时候,我发现没有秤,扭头一看,秤在门口称废纸箱子。“哎呀,你们怎么用称菜的秤称垃圾!”疫情还没解除,危险时刻存在,我这个神经还真没放松。店员给我解释,不是捡来的箱子,本就是装菜的箱子。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满脑子飞得病毒、呼吸机、死人……那脸色在口罩下也是难看到家。收垃圾的大姐操着河南话进来了,没事没事,一点不脏。而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那一刻的我满脑子都是河南,重点地区,而她天天和垃圾打交道,谁知道会接触到什么!就是这样,我拎着菜回家的路上,头脑渐渐冷静,为自己的无礼与自私默默地道了歉,心里真的很懊恼,自己也成了之前为自己讨厌的那种自命高贵的人,伤害是无意的,却也是能避免的,吾日三省吾身多么重要!很多年前的自己也这样的伤害过一个少年拾荒人,我本意是想帮他一下,给他家里不需要的东西,可是那种施舍别人的优越感狠狠地刺激了少年,我至今都忘不了他拉着架子车离开的眼神,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我已于当日离世……

到家简单收拾收拾,吃个泡面,缓一缓还要继续奋斗。边吃边听电视:

“刚才什么人出去了?”

“报告长官,刚才出去了一个胖女人!”

胖女人!正吸溜面条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哪胖了?再看那个长官,尖嘴猴腮的样,哪有一点福气!想起同事的画,看了多少幅,才有一个胖丫出镜,什么时候开始胖成了最明显的缺点?最让人忍不了的是,对桌的同事总是对我说,我怎么就吃不胖呢?真想吃胖个十来斤。我看看他又黑又瘦的竹竿一样,对他说,你信不信你这样出去说指定挨揍!事实是,我就很想“揍”他,对我们这些喝凉水都胖的娃娃来讲,他这么说,揍一顿也不解恨嘛。

银川城的晚上又热闹了,还热闹出了动静。某KTV 偷偷开业,还搞有偿陪侍,有偿陪侍的姑娘还有个称呼是“公主”,不过这个“公主”有点可怜:要陪唱陪喝陪跳舞,还要开酒点歌倒酒并代酒。遇上个咸猪手,还得搭上雪白的大腿和脸蛋子。说来说去,这“公主”就是过去的“侍寝丫鬟”,除了最后一道的实打实,其他都可以。被抓的男客人实在是活该!可一直靠当“公主”活着的女人,估计也是生计难以维持了吧。就像网上有个女人,老公熬不住寂寞,和情人在车里约会,女人揪着情人头发打,该打的难道不是自己男人吗?

内蒙古发文号召领导带头吃饭、带头旅游,之前也一定带头捐款了。带头大哥的形象跃然纸上,我在想他们有时间去旅游吗?就算有时间,又有胆量吗?就算有胆量,又有钱吗?就算有钱,是花自己的钱吗……哎呀,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麻烦,带头大哥的烦恼普通人不懂。今天还有个好消息,银行打电话说现在办房产证契税减半,我听了以后却心如刀割,年前我刚刚办完手续,花了小一万,翻个年赔了五六千,耳畔响起小时候的一个歌谣:“小老鼠,上灯台,偷吃油,下不来,呲溜呲溜滚下来……”,咋不摔死你呢?小老鼠同志,你的年份里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最近听说又开始折腾粮食了,小老鼠!你还有完没完了?

谷雨 梅子酒 收尾

(4 月19 日)拉开窗帘,楼下的花园已经片片青绿,可有点像瘌痢头,一块一块青黄相间。越往西越绿,那是因为小区是从西往东开发。楼下的花园长势一般,那天蹲在路边看一楼的大叔翻自家的地,大叔和儿子唠叨,还要再拉几车土来,这土不行,都是垃圾土,种上东西也活不了。想必楼下花园的土也是良莠不齐,长出的东西自然胖瘦不均。

一楼大叔的小院子还没有围起铁栅栏,他家的阳台很通透,尤其晚上我下班回来迟,他家总是灯火通明,外面经过的人总能对他家的客厅一目了然。仔细看看,其他屋子也挂了窗帘,难道客厅是特意如此?现在人生怕自己的生活暴露在世人眼中,不像过去,家里有个好玩意恨不得全县的人都知道,吃顿好饭菜都要蹲在大门口,为的是引来别人的夸赞羡慕,我曾经多少次流着口水看邻居家吃肉,想想那时候我们的日子也好可怜。透过大叔的阳台,有时候你能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地靠在洗衣机边,不晓得她站在那里看什么,可能那里视线最好,能一目了然地看清她家整个客厅的奢华。从外面看不太清她的真实面目,凭直觉感觉她已不年轻,但那腰肢身段年轻人恐怕都不能及。现在年轻人的瘦,总给人营养不良,扭扭捏捏得拉不展态。她的身姿不能算瘦,有过生育的微微凸显的小腹和略微下垂的胸部,凸显着成熟展脱的味道。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偷窥,既然大叔家愿意将自己大白于天下,那我这也只能算文偷。

今日谷雨。二十四节气中的第6 个节气,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古人云“雨生百谷”,此后气温将快速回升,十分有利于谷类作物的播种生长。春去夏至,这几日的银川气温也是乍暖还寒,屋子里凉哇哇的,街上的人也是乱穿衣。朋友自酿的梅子酒,所剩不多,都被我讨了来,上次去她家饮完后,一直被我惦记,我不是嗜酒如命之人,喜欢这酒的颜色和味道,心想着备一个精致的瓷碗来饮才好。总觉得玻璃杯少了一点点雅气,不太配我这个大俗之人,雅俗之间方显本真。生活有时候真的有点仪式感,你在乎它,它才能珍惜你。这个怎么说得有点像说人和人呢?

楼下的工地已经封顶,估计是到了收尾阶段,幼儿园比它前面的小学好看些,楼体做了设计,等拆了围栏才能看明白样子。那些乱七八糟的空地估计会有游乐园、操场、花园,再有一大堆叽叽喳喳的小朋友,还是有点看头的。我手头的事也到了收租子阶段,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租子一交,我要好好喝一杯梅子酒,用漂亮的瓷碗来三碗!

读书日 《平凡的世界》《刚需房》

(4 月23 日)1996 年我上大学,正是世界读书日设立的第二年。宁夏大学校园里对着图书馆的那条路,两边摆满了书摊。在考上大学之前我看的大部分的书只和高考有关,其他一律被我妈定义为“闲书”。所以我看的书很有限。而且家里也没那么多闲钱给我买书。大二的读书节我用了整月的生活费买了平生最多的一堆书,我那时候的生活费在同学间是比较阔气的,那时候书也便宜,反正我只挑老师给我们课堂上推荐的几个出版社的书,比如译文、译林、上海古籍、商务、人民文学等等大社,宁夏自己的出版社几乎不存在我们的生活里。

大学四年我恶补了读闲书的缺憾。我本身对人生对理想不是那种有规划有抱负的人,我就是那种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我的唯一理想就是上大学。至于学什么专业,我没多少想法,就一个念头,分数够上哪个就上哪个,就一根筋上大学。幸运的是考上了大学,在中文系学汉语言文学教育,等到毕业,要当语文老师的时候我才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给我爸说除了当老师其他做什么都可以。实习期的几个月,我就看清楚了自己当不了老师,太束缚太操心,我的脾性不适合当孩子王。然后我运气不错的做了编辑,别人还是会喊我老师,我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和文字死磕的生活。以至于我后来变得只喜欢买书堆在家里,安慰自己,因为天天对着文字,闲着的时间就不愿再面对任何文字,只想活得痛快点。所以我家至今都有很多买来未看的书摆在那里充门面。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几本伴随一生的书。我这个生在陕北长在陕北,后又远离故土的游子,对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情有独钟。《平凡的世界》我先看的电视剧,后看的书。1990 年我上初一,是个暑假,我总是趁我妈上班后偷着看电视,把电视机罩子掀到顶盖那,听到我妈开门的声音就迅速关电视拉下罩子。后来被我妈发现,电视机因为罩子没有掀掉,散热不了,后盖因此很热,而被暴揍一顿,即使如此,我仍然偷着看完了整部电视剧,幸亏它拍的不长,就14 集,我用了一周看完。我那时候太小,只是靠看电视剧来安慰我离乡的愁。我看到王满银吃饸饹面就会流眼泪,会想起在老家的院子里吃面的日子。直到上了大学,我才买了一套橘红色版本的书来读,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买了盗版书,那种比较高级的盗版,只有一些错别字,我在读的时候会顺便改出来,也许这也是冥冥中预示我将来会做编辑。命运这个事情还真是很奇妙。

我从小到大一直在买别人的书读,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出书,会被别人买去阅读。我妈我爸他们也从没料到自己的女儿能出书,当我在朋友圈发了读书节出版社搞的投票活动的链接时,我只是应个景,我妈却非常认真地帮我拉票投票,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还会不时地给我汇报投票情况,当看到第一名和我越拉越远时,她安慰我说没事,只要你尽力就行。事实是我根本没当回事,我自己都懒得去天天投票。在我们子女眼里走形式的事情,在老人眼里都是天大的事,他们比你更关心你的成长,我奶奶说过,人心都是往下疼的。我这本自以为无用的书,或许给了老人最好的报答。

现在的书比以前多了太多太多,选择很多很多,可是踏实读书的人好像没有预期的多,更多的是功利性读书,不管怎样,社会的车轮一直向前,人类读书的脚步也从没停止过,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读书,这个世界就永远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作为给读者提供精神食粮的人,我们尽心尽力编好每一本刊物以飨读者,就是对读书节最好的尊重。

六个梦 四月的最后一天

(4 月30 日)上班的路上,电台播放了高胜美唱的《青青河边草》:“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青青河边草,绵绵到海角。海角路不尽,相思情未了。无论春夏与秋冬,一样青翠一样好。无论南北与西东,但愿相随到终老。”清亮亮得好听,一路上的心情也跟着明快。这些歌曲的作词基本都是琼瑶自己。和我同龄的人,大概都做过琼瑶笔下的才子佳人梦,就像金庸先生笔下的武侠梦。

我曾经有过一套如图所示的这个版本的琼瑶全集,有点儿忘记是在哪个场合收来的一套旧书,纸页如上了年纪的妇女,邋遢泛黄打皱。我一直有点洁癖,不像别人愿意去淘旧书,旧书无论怎么捧着都想不停地去洗手,更没办法抱着它在床上裹着被窝看。你很难想象我抱着一本旧书,脑海里是万马奔腾,无数个画面强行闯入,对于此书的前生我恨不能想象个底掉,太累了……收下这套旧书,我都是端坐在宿舍的桌前看完,它们和我就像两个青春懵懂时期的少男少女,若即若离,心生暧昧却表现得一脸厌恶。看完了全套书后,我感觉电视剧把这些作品统统做了升华,你抱着书本,是没法如此动人地勾勒出那些俊美的形象的。比如《鬼丈夫》里男主人公面具下那深邃的眼神,《几度夕阳红》里刘雪华如何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学女生沦落为一个忍辱负重的家庭妇女。好像这些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封建专制的家长,也都在努力冲破束缚,追寻自己的幸福。结局或悲或喜,但过程足以满足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年们。在今天早恋已经不足为道不足为奇的时代,回望三十年前,早恋的美好如少女的魅眸,晶莹水灵。也许当年能收下这套旧书,也是完成一个旧梦罢了。最终,在一次搬家时,我还是悉数将它们遗弃在旧居,有些心理障碍真的是很难跨过去。

天突然就热起来,街上露肚皮,晃着雪白的大腿招摇过市的美女越来越养眼。不得不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的孩子们还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至少在个头上基本都能多长个一头出来。就像我们办公室的小实习生,就那腿恐怕都有一米五了吧,每次经过她身边,我都会倍觉压力和自惭形秽。随着年龄增长,更可怕的事情来了,你开始面临个头缩小的问题。人家在长,你在压缩,这变态的时光啪啪啪地打脸啊。

这个五一东挪西凑的有五天假,也可以忝列小长假一枚。也不知道愿意出去疯癫的有多少人,防疫战走到今天,确实疲累麻木。家里的神兽还不出山,感觉这日子快没法过了,天天地斗智斗勇,马上要来的期中考试,我翻了翻老师发的密密麻麻的考试须知立时头皮发麻,眼皮发紧,真是觉得活着也就那么回事,没啥大意思。两会的日子都定了,五一后能不能让开学去学校考试去?这是万万千家长的心声。四月的最后一天,我只许一个愿:苍天啊,开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