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和小棉袄

■陕西省西安市第五十中学/文荣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和妈妈针锋相对。她说东，我偏向西，她说打狗，我偏赶鸡。人人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可妈妈却觉得我是她的贴身小刺猬，浑身都是刺。为了这个，妈妈没少头疼。

其实，仔细想想，我和妈妈争吵，最初也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诸如，嗑瓜子没有将瓜子皮丢进垃圾桶啦，脱掉的袜子随地一丢啦，炒菜加多了盐啦，等等。每次，总是以妈妈大同小异的一句“你能不能把瓜子皮丢进垃圾桶”“你能不能把脱下来的袜子洗一洗”为开场白，以我的诸如“你管那么多干啥”“我想洗就洗”等带有冷冰冰的反击拉开母女一场争吵的序幕，伴随着出现诸如“我离家出走”“你别回来了”等带有怒火的话语到达整个争吵的高潮。而这场争吵的大幕，一般是由爸爸拉下的。在每次争吵中，爸爸都会以一种老好人的姿态出现，他显得左右为难，不得不左右开弓：左劝妻子，右劝女儿。在这场争吵中，他像可增可减的砝码，摇摆在我和妈妈之间，不偏不倚，努力维持着这个家庭的平衡。

有时候，爸爸不在家，在我们的争吵中，妈妈会打出“悲情牌”来感化我，使我主动终止争吵。妈妈打“悲情牌”时，常常会拿我小时候的那些表现很乖的事和今天很叛逆的现实来做对比。比如，妈妈会说“你三岁都会给我端碗”“你五岁都会帮我扫地”“谁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等，以昭示她对过去的我的分外怀念和对现在的我的强烈不满。说到动情处，她会声音哽咽。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回想起很多美好的往事，就会红了眼圈，主动将争吵的声音减弱下去，减弱下去，直至无声无息，倾听妈妈痛诉我由她的“小棉袄”向“小刺猬”转变的经历。至此，算是宣告这场争吵结束。

和好的时候，妈妈显得很善于遗忘。她从来不记得我作为“小刺猬”的时候和她争吵过的那些话，而我也常常会抱着她的肩膀撒上半天娇。有次，我几乎吊在她身上，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给我买那款我新相中的高筒靴子。

她很开明地说：“好吧，好吧，老妈答应你了还不行嘛。说吧，多少钱啊？”

我眼珠一转，及时讨好地说：“老妈万岁！不贵，才二百块钱而已。”妈妈一愣，说：“这还不贵？还好，还能接受。”

飞快地接过从妈妈手里递过来的二百元钱，我赶紧装进口袋，继续对妈妈说：“老妈老妈，您最孝顺可爱聪明伶俐的闺女还没有说完呢！二百块钱，人家只卖给咱们一只，您再发发慈悲，再拿二百吧……”

这下，妈妈有些愤怒了，她开始指责我：“你以为咱们家有几台印钞机在开工啊？你以为我和你爸天天在大街上捡钱啊？”

这样，上一秒钟她的“小棉袄”，在下一秒钟，就会变成她的“小刺猬”。

但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已经将自己的刺拔掉，甘当妈妈最贴心的“小棉袄”了。其中的转折点，缘于一件平平淡淡的事。

那天，妈妈带我去街上买东西，正在行走时，一辆摩托车从后面冲来，一下子撞在她的腿上，将她撞倒在地。看着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她，这时，我才猛然醒悟，每次上街，妈妈始终都是行走在有车流经过的人行道的外边，这样，她就可以将我保护在她的里边……

幸运的是，妈妈伤得并不严重。我从此读懂了妈妈的心，心甘情愿，做她的“小棉袄”，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