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石鸿鹏

高一开学，昊昊同学就因为其无比凌乱的桌兜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师生之间还保持着想给对方好印象的第一个月，我将他和他混乱不堪的桌子一起“发配”出了教室，在教室外昊昊将桌兜里的书反复掏出来又塞进去还是一样的乱，在我手把手教他如何分类整理后，他还是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桌兜整理好回了教室。

我的班级有一条规定：只有班委才有被推荐为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等所有荣誉的资格。我的班委是“草木皆兵”式的，班级每件事都需要一位负责的“委员”，专门办板报的同学称为“板报委员”，语文课代表称为“语文委员”，负责在同学生日当天带领大家给同学唱生日歌的称为“感恩委员”，小组长称为“小组委员”等等。

为了创建良好的学习环境，我班布置了很多绿植，但孩子们不主动给花浇水，有些花“面黄肌瘦”快要枯萎，所以计划设定一个“绿植委员”专门负责给花浇水、当护花使者。开始打算选一位喜欢养花、细心的学生来负责，但在物色人选时我想到了一个“反其道而行”的策略：找一个本来就细心的孩子只能把花养好，还不如找那个班级最不细心的昊昊，说不定既能把花养好、也能把人育好。

我找昊昊談话，“班级绿植死了很多，需要找一位有责任心，愿意为班级无私奉献的同学担任绿植委员，老师认为你善良、有责任心，是最佳人选。”昊昊很真诚地告诉我“老师我有些粗心，害怕自己养不好。”我说：“你可以的，除非你不想为班级奉献，粗心不害怕，何时浇水我会给你总结成程序，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昊昊点头愿意做这个绿植委员了。

我将浇花的次数和时间订成固定的程序，并且对每盘花如何浇水做了一次示范。我知道想要让昊昊把这一件事坚持做好、从而养成细心的习惯，我每天按时督促检查就是前提，所以开始两周我将写有“提醒浇花”四个字的便笺纸直接贴在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抬头就能看到，我告诉自己“老师把提醒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让学生改变粗心这么难的事情就是天方夜谭”。

没过多久昊昊浇花就不需要老师提醒了，绿植委员做得尽职尽责。记得寒假放假前他专门来办公室找我说“老师，寒假天气冷绿植容易枯，您能不能让家在学校附近的同学把小绿植带回家暂时养着，大绿植带不走您跟门卫说一下我寒假过几天来浇一次水”。在昊昊的细心培育下，我们班的绿植长势越来越好，生机勃勃、花繁叶茂。有次我在楼道捡到一株吊兰的断枝，拿回班上插在一个空花盆里，这株吊兰长期“要死不活”的状态使我多次想让学生把它扔了，但有个加班的周末我回到教室，惊奇地发现那株吊兰不仅长高了很多，而且开出了几朵零星的白色小花，那一刻我泪目了，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一首诗：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我将吊兰拍照和这首诗一起发到班级群里，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在为昊昊点赞，所有同学都在为这个最粗心的同学做出最细心的活而感动。那是高三冲刺的岁月，我想这几朵小花应该给了同学们思考与力量吧。

我校临近高考会让学生在家自修20天，有天晚上昊昊用妈妈的微信跟我预约第二天来校处理不会的问题。第二天昊昊很准时地出现在我办公室，他拿出一沓整整齐齐卷子，让我惊讶的是大练习、小练习、诊断考试、模考卷子按顺序排好一张不差，他做足了功课，自己还不能解决的题都用记号标记出来了，每道题都是自己先说思路，然后把想不通的地方再听老师讲，所以一大堆卷子不到两个小时就彻底处理完了。

高考成绩公布后，昊昊成绩突出，考出了其在班级上的最佳名次，成了别人眼中的“超常发挥者”，顺利被一所知名双一流大学录取。想到昊昊，我的脑海中总是他拿着水壶浇花的样子、自修时候拿着整整齐齐的卷子问问题样子，我想哪有超常发挥，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昊昊在给绿植浇水，我在给昊昊浇水，终于绿植开了花，昊昊的高考结了果。

作者单位：西安交通大学附属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