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水

李代金

那天早上，母亲坐在大门口发呆。没水了，到处都没水了。这没水的日子怎么过啊？母亲叹息着。

这时，两个孩子跑过来，冲母亲叫着：“妈妈，我要喝水！我要喝水！”母亲左手拉着姐姐，右手拉着妹妹，把姐妹俩拉到她的大腿上坐下，说：“家里只有最后一口水了！”

母亲让两个孩子站起来，然后她起身进屋端出一个碗。碗底只有一口水，这是最后一口水。母亲说：“就剩这点水了！”两个孩子睁大眼睛，她们显得有些紧张，只有这最后一口水了，往后怎么办啊？

母亲再次进了屋，出来的时候，她的手紧握着，从指缝里伸出两截稻草。母亲说：“我手里有两截稻草，它们一长一短，你们都来抽吧。谁抽到长的就喝这口水！”她说着将紧握的手伸到两个孩子面前。

姐姐说：“你先抽！”妹妹说：“你先抽！”姐姐终于不再客气，她闭上眼睛，迅速地从母亲的手里抽出一截稻草，然后转过身去。妹妹在姐姐转身的同时，迅速地从母亲手里抽出了剩下的那截稻草，然后也转过身去。

两个孩子都背对着母亲，迟迟不肯拿自己的稻草出来对比。母亲无奈地叹息，说：“都拿出来吧！”

缓缓地，姐妹俩都转过身子面向母亲，两人将自己的稻草放到了一起。这一比，姐姐的稻草长，妹妹的稻草短，显然，这最后一口水是属于姐姐的了。可是，姐姐并没有因胜利而快乐，她睁大眼睛，显得无比失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局。而没有赢得这最后一口水的妹妹并没有一点悲伤，她反而露出胜利的微笑。

最吃惊的人，还是她们的母亲。母亲清楚地知道，两截稻草在她手里的时候，其实一样长。因为，她实在舍不得让哪个孩子输。虽然现在它们一长一短，但是她发现，两截稻草都比在她手里的时候短了一截。显然，两个孩子在转身后都将自己抽来的稻草掐掉了一截。她们这么做，只是想把這最后一口水让给对方喝。

母亲把碗递到姐姐面前，说：“喝吧！”姐姐接过碗，将碗递到妹妹面前，说：“你喝吧！”妹妹说：“你赢了，该你喝！”姐姐说：“我赢了，我高兴，现在我发现我不渴了，给你喝！”妹妹终于接过了碗。可是，她并没有喝水，而是将碗递到母亲面前，说：“妈妈，其实我不渴，你是大人，你肯定渴了，你喝吧！”

母亲看看孩子，接过了碗，她也没有喝这最后一口水。她端着碗走进屋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碗放在桌子上，然后用盖子将碗盖住。

这最后一口水，已经是母亲第二次将它放回桌子上了。

田宇轩摘自《故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