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管理：新时代下的新发展

刘林东

伴随着我国高净值人群的快速增长，如何管理财富使其保值、增值是当下人们关注的重点。金融机构财富管理业务的发展方兴未艾，市场潜力巨大。资管新规后财富管理的新时代特征尤为明显。尽管资管新规的过渡期延长至2021年，但这并不会改变资产管理或财富管理的新时代特征，如监管逐步统一、市场走向高质、机构回归传统、产品日趋定制、客户家族化等特征。同时，常态化的新冠疫情防治对财富管理业的影响不容忽视。

有鉴于此，2020年9月6日，由《银行家》杂志社、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中央财经大学共同主办的“2020中国金融创新论坛”特设“财富管理：新时代下的新发展”圆桌论坛，由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财富管理研究中心主任王增武主持，邀请多位来自商业银行、信托公司、财富管理公司、资管行业协会的业内专家，围绕制度创新、监管形势、竞争与合作格局等议题探讨新时代下财富管理的发展路径与方式，以期共同推动行业发展。

财富管理概念再探讨

财富管理的概念并不陌生，但具体的理解因人而异。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财富管理研究中心主任王增武认为，目前的财富管理的概念一直处于不明确的状态，有必要把财富管理与资产管理这两个概念说清楚，同时应该关注一下金融学财富管理学理的發展。财富管理是以人和人背后的家族为中心，利用金融的手段实现目标的定制，对家庭寿命周期资产负债表的管理。财富管理不光是管理有形资产、金融和非金融资产，同时还有无形资产，包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以及其他各种形式的资本。

厘清财富管理的概念，对于金融机构从业人员开展工作也具有重要意义。兴业银行私人银行总经理助理刘道百认为，财富管理比资产配置的范围要广，财富管理是对财富的形态、价值以及使用进行管理的行为。与资产配置相比，财富管理不仅要考量财富增值，还要考虑财富对个人、家庭以及其他关联人群的使用，如财富传承;还要考虑回报社会，如进行公益活动。财富管理是在经营客户，资产配置则是在管理产品。

不少海外机构在中国耕耘多年，也很难顺利切入中国的财富管理，这体现出财富管理机构必须融入当地文化。五矿国际信托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王涛认为，财富的拥有者必然受到个人成长的历史背景、文化传统的影响，因此财富管理机构业务人员能说客户听得懂的话，懂客户的历史传承，是非常重要的。其实客户在家族信托的传承、财富管理的传承上的担忧，最终要靠家族文化的传承来解决。所以，业务团队的文化建设是中国财富管理者要特别重视的，这是要根植于每一个财富管理人心中的一把尺子或者一个操守。

财富管理行业面临的新形势

人类已经进入了一个长寿的时代。中国工商银行养老金业务部总经理刘彤认为，长寿时代同时也是老龄化时代，人口结构的正三角形向柱形发展，截至2019年底中国老年人口65岁以上占到了12.6%。此外，在改革开放40年之后，老龄人口不仅有物质上的追求，还要追求丰富的包括精神层面、社会层面的内容。某一个类型的金融机构，单独做养老和财富管理，无法满足老龄人口多元化的需求。从这方面来讲，财富管理的发展方向就是多支柱、市场化。工商银行从2004年开始采用的就是信托的模式，联合全社会各类型金融机构，包括信托机构、商业银行、保险公司，共同积极参与国家养老资金保值增值。

新冠疫情让财富管理客户群的需求更多元，财富管理机构的供给更偏向国内。中国光大银行私人银行部副总经理樊巍表示，突发的疫情给国际国内实体经济带来严重的冲击，经济衰退已然发生，在全球低利率乃至负利率的背景下，个人投资越来越难满足收益需求，客户会寻求多元化的资产配置方式，从而对金融机构的专业化程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外，内循环的提出说明2020年国内的市场会有比较好的机会。从现在来看，国外的资金也在大量地进入国内资产的投资和配置市场，这是2020年的一个变化。过去走出去的视角可能会转向，财富管理的重心将更加集中于国内市场。

新冠疫情和中美经贸摩擦，让财富管理面对的高净值客户对财富的想法正在发生极大的改变。平安银行北京分行家族办公室总经理鞠扬提到，几年前，客户对于家族信托的观感是一个很不错但是却不紧急的事情。疫情之后，很多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企业有风险的客户开始面对亏损，开始考虑保全、传承，寻求财富管理服务的紧迫性明显上升，这给了私人银行业非常多的机会，平安的家族信托和保险金信托业务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但是，客户需求的是特殊时期的财富管理，还是长期化的财富管理，机构需要分辨清楚，做好长期对策。

过去两三年无论是银行还是信托都面临着资管新规出台带来的压力和影响，随着资管新规的延期，相关机构拥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未来的发展和变革。中信信托有限责任公司市场总监程红提出，中国资产管理行业和国际资产管理相比，最大的问题是产品线不够丰富，太简单的产品线无法给客户提供真正的大类资产配置;刚性兑付逻辑下的固定收益类信托产品，的确让市场蓬勃发展，但其可持续性值得怀疑。因此，虽然资管新规让财富管理行业承压，但资管新规之下的一系列管理体系，是未来中国资管行业蓬勃发展的重要基础，把所有的资管机构放在同一个水平线、同一个制度体系上规范，资产管理未来将在中国大有可为。

各类财富管理机构的发展方向

信托制度本质上与财富管理特别是高端财富管理的需求契合度比较大。但信托公司客户群体与银行不一样，做成像后者一样基本是不可能的，信托公司如何做出自己的财富管理特色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交银国际信托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梅贞表示，未来信托财富管理机构的挑战不是行业内现有机构之间的竞争，而是与保险、理财等新进机构之间的竞争。在信托的财富管理中，企业客户、高层级私人客户对资产和财富的属性要求不一样，而且对直接服务要求颇多，这方面信托机构相比其他私人银行机构相对弱势。

中航信托财富管理总部负责人孟昊桀指出，财富管理是两套管理，一个是金融工具的管理，一个是资产负债表的管理，这两套管理构成了新形式下财富工作的革新。未来证券公司、银行、信托公司在资产配置上产品可能都会同质化，怎么找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是接下来财富管理机构差异化分层的重点。银行本身有资管部门，业务能力更强;私募优势则在于采购外部的二级市场类产品;信托的核心优势就是非标类的融资贷款类产品，所以每类机构在自己擅长的点开展业务。资管新规出台后一个产品平台下各家做出差异化的区别，这个差异化的核心就是资产负债表的服务。

上海国际信托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蔡汝溶认为，信托是一个工具和平台，但一直是乙方，权责上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和压力。因此，需要充分发挥信托架构的特长，去挖掘客户画像的痛点，把客户需求引发出来;财富管理是一个技术活，跨界的业务很多，面临的又是多线监管，压力很大，大众觉得中国的家族信托业务有点不伦不类，不如海外高大上，这也导致后端的资产管理束手束脚。

金融机构向财富管理的延展模式是从第三方财富、普惠金融机构到私人银行，然后到家族办公室。上海德裕世家财富管理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咏认为，家族辦公室是财富管理的超越和升级，家族办公室不应该完全着力于保值增值，而是要以陪伴和守护为核心，需要较高的金融服务水平才能“玩得转”。但是家族办公室是一个“高危的打法”，构建防范全方位风险的经营理念十分重要。在实际操作当中如何将这些元素结合起来，把资源做到客户身上，让客户接受、认同、信任，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课题，也是家族办公室要长期思考的课题。

客户跟家族办公室的关系，有点像老百姓跟社区的家庭医生的关系，家族办公室有点像名医的会诊或者是专家的特诊。新湖财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副总裁康朝锋认为，家族办公室的“药品服务”已经很全，如各类金融产品，移民、教育、慈善等服务，但“医生”功能还不够，所以经常出现客户指挥从业工作者的情况。家族办公室每个从业人员都应是一个专业的、合格的“全科医生”，他有一部分是非常特长的，但是不应浪费客户时间，客户可能只有半小时或一小时的时间，要先做一个全身的体检，再引导到这个科最专业的专家，让客户快速完整地解决问题，这可能是新时代下国内家族办公室需要之新模式。

近年来，我国保险业持续快速增长，2018年后超越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保险市场，为保险资管带来持续不断的源头活水。此前，保险资管产品主要是面向机构投资人，包括债权投资计划、股权投资计划、组合类产品和银保监会规定的其他产品。2020年3月25日，作为资管新规的配套政策，《保险资产管理产品管理暂行办法》正式面世，正式宣布了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入局个人财富管理市场。保险资产管理公司，从此具备了与银行理财子公司、公募管理公司、券商资产管理公司、信托公司一样面向高净值客户募集资金和管理产品的资格，在机构业务之外，正式开始亮相高净值客户财富业务。为此，本次论坛特邀请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副秘书长陈国力就保险资产管理业的机遇和挑战分享交流。陈国力表示，保险的专业化程度是越来越高的，正在不断地融入大资管市场。在长期服务保险资金的过程中，保险资管机构逐步建立了长期投资、稳健投资、价值投资的投资文化，形成了大类配置、长期配置和战略配置的核心专长，建立了全面审慎的风险管理体系。拥有这些核心能力和优势，保险资管参与财富管理市场的竞争就有了底气。未来保险资管将在加强管理长久期资金的能力、绝对收益获取能力、大类资产配置能力、另类投资和股权投资能力等方面继续发力，深度参与财富管理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