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记

马肇阳

维年月日，烟霏云敛，大雪一日。曙起，雪未绝。余盱其上下共白，纯而一色;瞩其漫天纷飞，若飖飖柳絮，前后一序。

树木本无声，雪荡之鸣佳音;水池固亡色，雪湮之渲媛颜。浩浩乎！凌空之泱泱寒英，肇始云衢，躐绝险，劬至人间。飘飘乎！横地之汤汤凝雨，至巉岩，过堪石，达畎田，入江河，浮于万物。余悚然。

已而，余欣然驾言。步于茫然之地，身匝咸为琼芳。余诸斯，固沧海一粟，渺不可言。而雪景骀荡，遂不以为萧然。泛舟而行，别有郁香，以为花而撷之，皆逝。

余立而瞻飏雪。和其光，同其尘。于中蒙葺抑郁，涣然冰释。于是，如怀瑾握瑜。

余亟眺雪。廓而无边，望不见裔，如无涯涘之沉璧。鸢飞之志，若蚍蜉撼树，黯然失色。谗佞者见，命之罔极，伈伈覗覗而俯首帖耳。瞀者相见，一?而晰。是雪者，实而不华也，沉而不铤也。非世俗。口惠而实至，情?而臧驰。其泯灭否误，磨砺糙礤。余以为然。

呜呼！今人多不出户，如于水濆。其不爱雪者甚蕃也。但爱屋宇之鳞次栉比，多生烟景，以待不时之需。有何雅训？何厌之有？唯惮其本性，不章深理。不得深意，实未之思也。迷于华世，蔚然成风，其弗信矣乎？故雪不得已而入浮世，濯世之污迹，而是为缓激之，何时克减，尚矣。虽然，每冬划然而至，不愧屋漏。

春声袅袅，夏雨不绝，秋叶尽散。或昶，或杂，或凄。昶则淫心，雜则动性，凄则哀情。而冬雪不齿，如天贻之物，烨然而非耀目，浩然而非移志，佁然而非屈才。

雪之志者，洁天下万物也。雪非独善其身，而为兼善天下。寒不敛气，瑟不缩骨，冻不折节。虽无力端扶万物，依期而至，尽其力也。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其此之谓矣。

噫嘻！世之常情，佳者若过眼云烟。逮日出诸云，雪徐歇之。无奈往来，少人赞誉，多人恶语。其谁与诉？

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余非君子，而望余慎己也。故余爱雪哉，固以雪为准。归尽，忆少无荒，壮无遑，全矣！

是以为记。

指导教师：王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