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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六的心事

2020-11-02肖金光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8期
关键词:秋兰师妹瘸子

肖金光

天未亮,窝里的鸟鹊还没出来“练唱”,瘸子六便就起了床。

今天,他起床有点儿早。昨天下午,镇上扶贫办的小王主任走进家门,告诉他明天中午来和他一起过六十岁的生日。望着小王走出门那秀发披肩的身影,瘸子六心里真是一派感激:这姑娘别看岁数不大,可就是体贴人,心细着呢!自打成了她包靠的扶贫户,家里的事无论大小她都惦记着,好比过生日这点小事。

“唉!”提起过生日这事儿,瘸子六禁不住叹口气,不由得就会想起一个人,谁?村东头的寡妇——秋兰她娘。

秋兰她爹和瘸子六是过命的发小好朋友。初中毕业那年,俩人又一同拜在了秋兰姥爷的门下学木匠。秋兰娘和他们年龄相仿大。平常日子里,仨人你敬我让,“师兄”“师妹”地称呼着,相处得如同亲兄妹一样。只不过这瘸子六打小就有懒散的习惯,招惹得师妹时常冷眼看他。

到了婚嫁的年龄,有人调侃瘸子六:你师妹长得像朵花,你不麻利着点,可就叫你师兄采去了!

瘸子六听了直摇头,自己瘸条腿,没有那个艳福命!直到看着师妹被娶进了师兄的家门,他偷着哭了一晚上。打那以后,他心里总是缠绕着一缕失意,空落落地难受。每次与他们相处时,瘸子六虽然是满脸的嘻笑,可内心深处却像是掺着红糖喝黄莲汤,道不得是苦还是甜。

那年,秋兰出嫁时,瘸子六被奉作贵客,以舅舅的待遇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上席上。几杯辣酒下肚,两眼就开始有些迷离起来了。秋兰来敬酒时,他朦胧着她身后那两张堆着笑的脸,一股腥味儿涌动着泛到了嗓子眼。匆忙间把那股腥味儿压进肚子里,晃悠着一扬脖子又把一碗辣酒灌下去。那一次,他竟然把预备好的红包忘了掏出来。甚至还忘了擦抹一下那两道早已过了河的鼻涕……

五年前的那个深秋,秋兰爹忽然得了一场急病而去。在帮着料理完后事的那天晚上,瘸子六闷头不语坐在那里抽着烟,他想静静地坐一晚上,陪着秋兰娘度过这个不安生的黑夜。可秋兰娘还是对他说:“你走吧!有秋兰陪着,俺不害怕。”剎那间,一抹羞愤之气便升腾在心头。他回头望着那扇被紧闭上的大门,那大门仿佛悄然飘落在了他的心里。

往后的日子里,瘸子六似乎是变了一个人,成了村里数得着的贫困户。

就这样,日子一晃五个年头过去了。平常日里,瘸子六都是窝在家里很少出门。不过倒有几次例外,那就是听说有人上门给秋兰娘提亲时,他那条瘸拐着的腿立马爽利起来,如同一只没头的苍蝇,哼哼着围在秋兰娘的家门口乱飞。

冬去春来。今年的立春节气刚过,乍暖还寒的阳光唤醒了破败墙角处里的那株迎春树儿,于是缀满枝头的金灿灿的花儿便在春风里摇曳开来。迎春花开的时候,镇干部小王热情地迈进了他家的门槛。随后的日子里,那座残破露天的挑翅子门楼翻建一新;雨天一地泥的天井里铺上了红灿灿的砖甬道;那满是懒散气味的三间土坯房里,也变得整洁敞亮起来。可瘸子六依旧愁眉不展。

在一次午饭之后,微有点醉醺的瘸子六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小王姑娘听。听着,听着,小王姑娘憋不住“咯咯”地笑起来。那瘸子六手挠着头皮也随着笑,憨憨的。

太阳升起来了,暖暖的阳光笑嘻嘻地抚摸着他那张淌满舒心的脸。南墙外的那棵挺拔翠绿的梧桐树上,两只喜鹊也飞落下来凑着热闹,“喳喳”地欢叫个不停。时近中午,瘸子六等不得就去门外瞧。来回踮了三、四趟。呵,这次终于瞧见了,胡同口里拐进了两个女人的身影。梧桐树上又传来了一阵喜鹊儿的欢叫声,急切切地在四下里飘荡。他有些嗔怒地扬起头:“去、去,别在这儿凑热闹!”

明媚的阳光透过那树茂盛肥硕的梧桐绿叶,将一些小鱼儿似的金色斑点尽情地撒落在这个涣然一新的农家小院里,也撒落在了那套被重新拾掇一新的木匠家伙什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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