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人”的“土味”，是最真实的人间

神圣午睡

前几天，在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中，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艳的乐队：五条人乐队。在一众以个性著称的参赛乐队中，“五条人”是最与众不同的。他们的乐器最廉价，他们的服装最邋遢，他们的行为最不羁——上台之后，主唱兼手风琴手仁科临时决定换歌，唱了首观众们完全听不懂的海丰方言歌曲《道山靓仔》。

事实上，这首歌在整个舞台上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在其他选手的作品里，或多或少都听得到对国外乐队的模仿痕迹，从曲风到内容表达，总有点似曾相识之感——这也难怪，大部分国内的乐队还处于学习模仿的阶段。但是“五条人”的音乐却独树一帜，是他们的自创武功，你无法说他们像谁，他们就是他们自己。红遍网络的《道山靓仔》，将方言、摇滚、民谣、地方戏等多种元素融合在了一起，刻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县城小青年形象。在短短两分钟的表演中，他们会带着你走到这位“道山靓仔”的面前，你会嗅到海边小镇特有的咸湿海风，你会感受到小青年的家庭、个性、情绪，以及他的脆弱。

演出结束后，在短短几分钟的对话环节里，乐队金句频出。马东说要跟主唱仁科聊音乐，这本是個很好的展示机会，毕竟，比赛需要晋级。但仁科却毫不介意地说：“那你晚上打电话给我吧。”全场都被他逗笑，这个回应其实充满了真正的摇滚精神。是啊，真要聊音乐，这短短的台上几分钟怎么够。

张亚东善意地说，你们这样换歌，观众听不懂歌词，在投票上你们很吃亏。但“五条人”根本不介意，他们觉得，乐队在演出时即兴换歌实在是太正常了，这才是乐队，这才是摇滚，情绪在哪里，就唱到哪里。

更酷的是，“五条人”那异常丰富的音乐世界是由最简单质朴的乐器来表达的。大部分乐队都会让人觉得玩乐队很奢侈，这一点在一些新生代乐队身上尤为明显，很多年轻的乐队成员家境富裕，其教育背景和音乐技能都是父母长年真金白银投资的结果。可在“五条人”这里，音乐很纯粹，仁科的手风琴，阿茂的木吉他，没有一个是高级货。他们的曲子里充满了新鲜的表达与尝试，并因此呈现出极为高贵独立的姿态;他们的歌词有长有短，遣词造句恣意灵活，优美如诗。五条人乐队在成本上大概是最穷的乐队之一，可他们的音乐却超过了许多价值万金的豪华乐器组。

五条人乐队非常高产，惊艳之作颇多，他们的灵感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信手拈来即可成诗，这和他们的生活方式有很大的关系。这个乐队已经成立十多年了，一直过着并不富裕但是自由快乐的创作生活，乐队的灵魂人物仁科与阿茂都是真正的县城草根出身，在音乐上没有受过科班训练，创作音乐之余，他们需要解决生活问题，他们摆过摊、卖过快餐，也靠别的工友接济过，但就是这样的野路子音乐人，却创作出了浑然天成，宛如从泥土中生长出来的音乐作品。

“五条人”的音乐蓬勃而富有生机，源源不断，让无数从五岁开始弹钢琴，遍访名师的音乐优等生望尘莫及。我想，这大概是因为艺术的天分与热爱，永远只能靠自己生长，从来都无法从才艺班中培训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