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顿动物故事
2020-11-02西顿蒲隆祁和平
□文/西顿 译/蒲隆 祁和平
《西顿野生动物故事集》
初版时间:1898年
《西顿动物小说
全集(彩绘版)》初版时间:2019年
让我们来认识一种文学体裁
——动物小说
动物小说是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简单说,就是以动物为主角进行创作的小说。
1898年,西顿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著作《我所知道的野生动物》(即《西顿动物故事》),开启了动物小说这一体裁的创作先河,西顿也因此被誉为“动物小说之父”。
之后,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中篇小说《野性的呼唤》《白牙》等相继问世,动物小说开始为更多读者所熟知和喜爱,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一股动物小说的创作、阅读之风。吉卜林、麦克·莫波格、椋鸠十、沈石溪、黑鹤……一大批优秀的动物小说作者为全世界的读者奉献出一部部经典的动物小说作品。
动物世界的各种生活,比如动物的觅食、御敌、求偶、繁育下一代等等,在作家的笔下得到了全面展现;除此之外,动物在大自然中的命运,动物与动物之间的关系,动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也都是动物小说最喜欢展现的主题。
1 是谁写了这本书
西顿,全名欧内斯特·汤普森·西顿,动物小说的开创者,“动物小说之父”。
1860年,西顿出生在英国的南希尔兹,幼年时和家人一起移居加拿大。他从小便对野生动物特别着迷,经常流连于大自然里,观察、研究大自然中的飞禽走兽。1898年,《我所知道的野生动物》出版,取得了巨大成功。西顿也因此获得了“动物小说之父”的美誉。
据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吉卜林的代表作品《丛林之书》,就是受到西顿动物小说的启发才完成的。
西顿一生都信奉“大自然是非常美好的事物”的观念,终生倡导贴近自然的生活方式。
关于野生动物,西顿是这样说的:“自由的野生动物有着高贵的自尊和伟大的情感,它们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富有人情味的生命。而我们人类呢,才是一群靠着发达的头脑肆意毁灭自然、践踏生命的野兽。”
因此,西顿笔下的动物,总是生动、真实,充满生命的尊严。而他的作品,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世界各国动物小说爱好者的
必读经典。
2 这本书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这些故事里的动物没有一个是虚构的。
1889年到1894年间,洛波在喀伦坡地区过着狂放的传奇般的生活。
宾戈是我的爱犬,1882年至1888年,我们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一起。
野马生活在90年代初期,离洛波的时代不远。
从某种意义上说,巫利是两条狗的混合体:它们都是杂种狗,带有大牧羊犬的血统,被培养成了牧羊狗。《巫利》的前半部分是一篇实录,后半部分的细节实际上是根据另外一只狗写的。它死的情况和巫利一模一样。
红毛领曾生活在多伦多北部的顿河谷地,它于1889年在宝塔山和法兰克堡之间的地方被害,我隐去了凶手的名字,因为我想揭露的是整个人类,而不是某个人的行为。
银斑、豁豁耳和雌狐都是根据真实的动物塑造的。虽然我把它们同类中不止一个动物的冒险经历都集中到它们身上,但它们传记中的每一件事都来源于生活。
这些故事都是真的,这一事实就可以说明为什么书中所有的故事都是悲剧。野生动物的一生总是以悲剧告终。
——《西顿动物故事》初版前言(有删节)
3 先来认识一下书里的人物
洛波(狼王)
洛波曾是整个喀伦坡平原牧区最富有传奇的狼王。它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灰色野狼,比其他的狼都高大,也更狡猾、勇猛。它常常率领着它的部下,偷袭牧区的牛羊。只要洛波出现在哪里,哪里的牲畜就注定会遭到一场屠杀。牧区的牧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狼王洛波,也没有一个不恨狼王洛波。他们想尽办法,设下圈套,用各种毒药和捕狼器,甚至画符、念咒语,想捉住洛波,却都无功而返。
这一天,一个猎狼人来到了喀伦坡,他发誓一定要捉住洛波。他成功了,他发现了洛波的弱点——就是它的爱人,母狼布兰卡。猎狼人杀死了布兰卡,以它为诱饵,沿途布置下了130多架捕狼器。为了爱人,洛波进入陷阱。但即使被四架捕狼器控制,也依然无法消磨洛波的斗志,直到最后一刻,它依然没有屈服。
洛波死了,但即使死去,它也是这片草原唯一被承认的王者,哪怕还会有新的狼王出现。
维克森
狐狸妈妈维克森和狐狸爸爸疤脸都很聪明,它们互相配合,抓山鼠、偷鸡,教三个孩子各种生存技巧。
然而,一天,疤脸和两只小狐狸被追踪而来的鸡场主人杀掉了,只有一只小狐狸幸免于难,却被人类抓走了。为了诱骗维克森,人类想出了很多办法,他们把小狐狸拴起来,使劲折磨。为了让最后这个孩子获得自由,维克森叼来一只有毒的鸡。小狐狸死掉了,维克森离开了森林,不知所踪。
华普(灰熊)
因为和人类之间发生的冲突,灰熊华普失去了家人,从小就孤零零地生活在森林里,没有任何人帮助它。虽然如此,它也从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类。它只对那些向自己开枪,或给它设置陷阱的人发威。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华普一天天变老了,逐渐失去了战斗能力,被竞争者驱逐出了自己的领地。在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和对亲人们的思念中,它永远地进入了梦乡……
4 原书精华摘选
灰熊华普的一生
华普到达一个荒凉的山谷。山谷里到处是各种动物的骨头和尸体。它看不清楚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臭味弥漫了整个山谷,于是连忙离开。
华普很想到温泉区治疗旧伤,但是一想到那个敌人就不敢去了。旧伤越来越疼痛,不但左后掌不能走路,连右肩也无法动弹。
长期备战使华普的精神负担很大,体力快速衰弱。勇气是靠体力来维持的,一旦体力衰退,勇气也就消失了。华普现在一点儿斗志也没有,唯一的希望就是早日康复。
华普怕和敌人碰面,尽量往帕尼河的下游走。这时节在帕尼河下游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吃,华普饿了几个星期后,抵抗敌人的力气就更小了。
帕尼河下游曾是熊妈妈带华普和它的兄弟们来玩的地方。自从妈妈和兄弟们遇害后,华普就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现在它仍然无依无靠——如果它有一些家人在这里,也许就不至于这样悲惨了。
一天早上,华普拖着跛脚在白杨树林里徘徊,挖挖地下的树根,或捡一些连松鼠、雷鸟都不要的粮食果腹。这时候,西边传来岩石滚下山坡的声音。不多久,随风飘来以前它在死亡谷闻到的可怕气味。
华普连忙离开树林,涉水越过寒冷的帕尼河。冷气渗进它的脚掌,引起一阵阵的剧痛。它忍痛往前奔逃,可是往哪里去比较妥当呢?似乎它能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新牧场小屋的附近,于是它朝着那方向前进。为了防止敌人突袭, 它专挑森林里的低洼处走。不久,它到达一个山崖下。
以前华普能以很快的速度爬上山崖,现在已经不行了。它告诉自己,干脆回去好了,回到属地去,也许一切就好转了。
它往前走了一段路,想起那些地方已经被敌人占领了,怎么能回去呢?华普犹豫了好久,终于转了个方向,向西边走去。
修匈山脉雄伟地矗立在远方,那里不但没有威胁它的敌人, 还有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是个终老的好地方。华普迈着那只不断发抖的跛脚,颤巍巍地爬上山去。
忽然,它又闻到从西方死亡谷传来的气味……以前它多么讨厌的气味,现在却散发出无比的诱惑,深深地吸引着它。
死亡谷就在前方,它摇晃着身体向前走,来到入口处的岩块旁。华普站在岩块边,长长的白胡须迎风摇曳,死亡的气味不断地钻进它的鼻子,令它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沉醉感觉。
华普回头看去,视线所及的地方曾是它的属地。在那个它凭一己之力所建立的王国,它曾过了一段很长很长、逍遥自在的生活。在那段日子里,从没有人敢在属地内和它正面冲突,因为它是这王国的国王啊!
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比这里更美丽、更可爱的地方了,可惜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它了。它失去了力气,也失去了斗志,只想追求一个能让自己安息的地方。
这里有一条路可以通到修匈山脉的野生动物保护区,但那是一趟很遥远、很漫长的旅程,到底能不能走完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到那里之后,是否真的就能获得一个安息的地方呢?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华普再仔细看看这个小山谷,这里有它想要的东西,它在这里一定能够安眠。
华普在山谷的入口处站了一会儿,迎面的风吹来了死亡的气味。在华普一生中,有五种力量保护着它,使它坚强地活着,这五种力量是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嗅觉。现在,连它最信任的嗅觉也快失去作用了。
华普愣愣地站着,纳闷它一辈子信赖的嗅觉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为什么不再指引它?又为什么任由另外那股奇异的力量来催促它进入谷里?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是万物之主派遣的天使,站在小小的山谷间,召唤着华普。
华普不知哪来的勇气,像昔日那样跛着脚进入小山谷。高高的岩缝中不断倾泻下带有死亡臭味的天然瓦斯,弥漫在它的周围。它慢慢地躺在没有草木的大岩石上,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很早很早以前,和兄弟们一起在格来布河玩、一起睡在妈妈怀里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它的眼前。
就这样,它带着微笑静静地长眠了。
(文字摘自《西顿野生动物故事集》,译林出版社,有删节;图片摘自《西顿动物小说全集(彩绘版)》,接力出版社,于春华图)
5 让我们来深入地讨论作品
通过作家,看什么是动物文学?
第一位是西方著名的动物小说作家西顿。
西顿的动物小说,正如写《海豹历险记》的黎达,写《野生的爱尔莎》的亚当森,写《月牙熊》的椋鸠十。这些作家有一些共同特征。
第一,他们都是动物专家,有些是严格意义上的科学家,长期与动物打交道,对动物的习性非常熟悉。第二,他们大多有宗教情节,宗教宣扬的平等,不仅是人与人的平等,人与动物都是上帝所造,也应有平等意识。所以,他们描写动物,并不将动物依附于人,而是以与写人一样认真的态度来做文学描写。第三,他们所写的动物小说,其实是一种“纪实小说”,是严格写实的,是必须合乎动物生存规律的,是能够让人在这样的阅读中了解真实的自然界的。
第二位是沈石溪。
沈石溪的动物小说大都有很强的故事性,这些故事多以动物的传奇遭遇,非凡的能力和毅力,在逆境中的英勇或感人行为而取胜。如以严格的动物科学来衡量,它们有时是不合动物行为规律的。但在文学中,这应该是允许的——文学是一个很大的概念。
只是,这类作品,追求的是动人的故事,而不是对动物自然、真实、深刻的表现。
如西顿那样的作家,中国过去没有,但后来有了,那就是黑鹤。他写驯鹿牛仔,写蒙古马,写狼,写大狗,等等,都有实际的依据。
黑鹤作品中的故事性也比较强,非常好看,而且这种好看,是文学本身的感染力,是一种难得的博大的气象。
但是我觉得,最近几年看下来,黑鹤的作品也有了新的问题,特别是长篇作品,作品结构出现了自我重复:总是写某一动物奇特的出生和艰难的幼年,中间常有一段被迫远离家乡,最后则多是奇特的死亡。这样的重复其实是很难避免的,要突破自己长篇结构的套路殊非易事。但西顿的作品却少有重复。所以,我建议黑鹤狠下决心,在今后几年中力避上述三大场景,每部作品至少避开其中一二。过了这个瓶颈,我相信黑鹤将会迎来第二个创作高峰。我希望他能真正成为中国的西顿——但愿他不让我们失望。
(摘自《文心雕虎》,刘绪源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