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桃之恋

唐朝

记忆中总会有些人和事是挥之不去的。此刻，脑海中闪现着两个乡中学的学生：男生叫顶子，女生叫毛毛。1998年6月，他们初中毕业了。顶子的成绩不好，决定辍学;而毛毛学得很用功，成绩却一般，没有考上县里的高中，加上家里的生活负担太重，也没再读。毛毛的爷爷奶奶年岁已高，还多病。母亲两年前在一场意外的车祸中死去。毛毛的父亲南下东莞打工，家里还有个9岁的弟弟在读小学。毛毛长得好看，差不多是学校里的校花。而顶子呢，是个爱活动爱打篮球的大个子男孩，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某一天开始，两人开始恋爱了。毛毛爱上顶子是因了顶子的仗义。一次，外乡的几个混混来学校打篮球，无意中发现了毛毛，一下子被毛毛的美色吸引了。放学后，这几个混混尾随毛毛动起了手脚。顶子正好看到了，冲上去就和那几个小子进行撕打……最终帮毛毛解了围，顶子也受了皮肉伤。毛毛心存感激，好感动。在顶子面前，她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男人的力量和坚强。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让学生谈恋爱，但她的心里还是存放了顶子。顶子也一样，心里早已为毛毛激动过，暗恋毛毛好久了。毛毛的嗓子好，歌唱得好，顶子很喜欢听。顶子喜欢毛毛，学习上老是走神，成绩一直在下降，成了学校有名的差等生，老师不怎么关注他，就差没被请出校门了。好在他们还是毕业了！

顶子的父亲是村支部书记，家里的条件不错。毛毛家里困难，顶子经常帮助她;做家务，跑这跑那地干活，前前后后，他都很乐意，虽然在自己家里他几乎什么都不做，有点公子哥的样子。一次毛毛病了，顶子来回去照顾她，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毛毛的奶奶信佛，每次到邻县的禅寺烧香，都是顶子和毛毛照顾着;来回乘车，大多是坐拖拉机或小中巴，顶子和毛毛从不离奶奶左右……顶子爱着毛毛，还想某天娶了她。

毛毛胆小，她对顶子是暗恋，虽然她可以接受顶子的帮助，但她对顶子没敢想太多。因此，当顶子有一天提出要她嫁给他时，心里一下子就慌开了。太突然了！毛毛说，父亲不在家，爷奶多病，弟弟要读书，她要种地，要烧刷洗买啊。怎么能离开家呢！怎么能出门嫁人呢？等父亲挣钱多了，她还想在街上开个小百货店。

她只给了顶子一个未来，一个希望。

顶子有点急性子，他不想等，也没想到毛毛不爽快。他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毛毛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对毛毛，他是真心的，他想和毛毛在一起，永远地生活在一起。尽管这一想法他没告诉过家人，尽管这一想法是毕业后一年多才决定下来的。

1999年3月，村里的人们都外出打工去了。在家里待业了快一年的顶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他开始看《读者》《知音》等书刊，看电视，在亲戚开的修车行帮忙的时候还听着收音机;他开始关注社会，关注国内外新闻，关注很多很多……

当有一天他从电视里看到，一个叔叔做了20多年环保志愿者终生未娶的报道后，一下子被“环保叔叔”的故事感动了。他像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决定走出去献身环保志愿工作。这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决定，好像没有什么由头，但他真的决定了。是不是一个成熟的想法，我们不得而知。他要去做些什么？怎样去环保和生存？我们不知道，也许那时候他也不是很清楚。总之，顶子是离开了家。1999年4月初的一天，顶子向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父亲很吃惊，但没有阻拦他;村支书知道儿子是说服不了的，父亲沉默了！

顶子决定了！他给毛毛打电话，毛毛正好去了邻县看亲戚了。毛毛用小灵通对顶子说：你等着我啊，我要回去送你的……

遗憾的是，顶子没有等毛毛赶回来。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可他心里还是希望见到毛毛的，也许他不敢放任自己感情的纠结。他走上自家的三层小楼，南望临县的方向，好久。然后，在屋后的空地上，移栽了自家的一棵小小的樱桃树。然后，背上早已收拾好的简单行囊，離开了家乡……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河南省上蔡县塔桥乡。1998年春节后，我被省里委派到这个乡，挂职副乡长，分管教育工作。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和塔桥人民生活工作在一起。这个故事，就是乡里的老师告诉我的。他们说，顶子和毛毛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老师也知道。顶子栽下了樱桃树，是他父亲说出来的。当然，做父亲的村支书当时并不知道，儿子的举动是为了心上的姑娘。

后来，我去过顶子的村子，见过他的父亲。看到了那棵居然活下来的樱桃树。2000年3月，我结束了挂职工作，回到单位，同时也带回了顶子和毛毛的故事。虽然没有惊天动地、催人泪下的情节，也许他们的爱才刚刚开始，但我还是感动了！为了这乡村爱情的朴素和真实，为了爽直没有修饰过的情感。20多年了，我一直想把这个故事写下来，虽然它的内容不厚重，远没有需要吟诗颂歌的程度。好多年了，两个孩子都很大了，成年人了，他们是否还有联系？顶子，毛毛，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的故事又是如何？我不知道！我没有特意去了解，不是想忘记它，是怕它的结局不美好。

两个孩子和一棵树，简简单单。但它生长出的声音一直在我心里回旋，我的脑海里经常出现美丽的小小的红樱桃，也许早已长高了的樱桃树，到现在也没有结出果实。可我，还是好像感觉到了那红红的故事，捧住了真实明朗的记忆。于是我写下了我的第一首歌词，我叫它为《红樱桃》。也许，它只是一曲民谣，但我还是希望留给我的读者。为了真实，为了一个朴素的爱情故事。

《红樱桃》

出走的那天你没来到

匆匆为你种下一棵红樱桃

如今的我依然在流浪

家乡的你呀好不好

荒草呀野花满山坡

风雨中的脚印延伸着

为了心中的橄榄树

我要去的地方还很多

当年的故事还记否

你的身影梦中飘

日月星辰肩背着

多想畅饮你唱的歌

屋檐下的百灵鸟

春夏秋冬忙操劳

美好的日子快来到

樱桃的花儿曾开过

红樱桃，啊红樱桃

心中开满红樱桃

红樱桃，啊红樱桃

你就是我永远的红樱桃

没有找人谱曲，我只是在心中默默唱着，直到今天，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