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虫手记
2020-10-26刘伟伟
刘伟伟
我是埋葬虫,“殡葬师”是我的职业,换句话说,为动物们主持一场体面的葬礼是我的日常工作。虽然这份工作很“臭”——它使我们身上总带着一股股的臭味儿,3天都洗不掉,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份工作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它不仅养活了我和妻子儿女,还很有意义。在工作期间,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有趣事情,我把它们一一记在了我的笔记里。
竞争对手一大堆
总有人认为我们的工作又脏又臭,有的甚至还会“鄙视厌恶”我们,可他们并不知道,即使这样一份工作,竞争也颇为激烈。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一旦一只动物暴尸野外(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围绕着它的“战争”就会一触即发。比如可怕的秃鹫,它们的嗅觉极其敏锐,有着极强的飞翔能力。当嗅到动物死亡之后发布的“我已死,速来”的信息,它们会不远百里飞来吃掉腐肉,只给我们留下一些残羹冷炙。
蚂蚁和苍蝇也常常前来争抢——蚂蚁匆匆忙忙地把“肉”搬回家当零食储存;觅食的苍蝇干脆在腐肉上饱餐一顿后,直接产下几百颗卵。只需一天,这些卵就会孵化出以腐肉为食的幼虫,继续抢夺我们的饭碗。因此,喜欢在白天活跃的我们必须迅速地赶到,并将尸体掩埋到土里。
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其他种类的动物,更多的还是同类。我们厮打,互相攻击。
天下没有白做的工作
悄悄地说,我们从事这份工作,也是有私心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动物尸体可是营养最丰富的美食。
在昆虫界,我们并不是唯一在产卵前为孩子预存食物的父母,但却是唯一成对为此工作的(蜣螂及其同类,或独居蜂和胡蜂等都是单独工作)。
当成功获得一次“葬礼主持”工作的机会时,我们会在小动物的尸体下挖个坑,让小动物入土为安。如果小动物的尸体不巧待在硬地上,我们还会一点一点地把它搬到软地上,再一边向下挖掘,一边将它做成球团,埋在地下墓穴之中。期间,也许还会在“肉球”的表面涂上“防腐剂”,即我们口部和尾部的分泌物。然后,我们再在附近的土里,根据“肉球”的大小来决定产卵的多少,以保证等小宝宝们长大了,有一大堆食物可供它们慢慢享受。
通常情况下,我们一次能搬运约100克的鸟类或小型哺乳类动物的尸体。但遇到更重的动物尸体,比如死蛇时,我们就会把它分成几段来处理,或弄破、或清理、或高舉、或摇动、或移位,总之,我们有许多应变的法子。然后,由不同的“殡葬师”夫妻分工,迅速完成埋葬。
“殡葬师”的悲哀
一直以来,在昆虫界,我们埋葬虫都以爱子出名。比如,我们会守在卵附近,照顾它们,直到孩子可以自食其力;比如,我们还会在产卵前,制造一个“营养池”,贮存自己吐出的一些半消化的营养液。等孩子出世后,我们就站在装有营养液的池子旁,发出唧唧的叫声,招呼幼虫到身旁来,再从池中啜吸液体,一只只地喂给幼虫们吃。
然而,悲哀的是,我们不得不杀死一部分自己的孩子,因为在同类竞争中,只有体型健壮的埋葬虫才更有机会胜出。因此,为了一些孩子吃得够饱,长得够壮,拥有较大的生存优势,我们必须杀死另外的一部分。
一场例外的“葬礼”
你们知道的,在自然界中,为了填饱肚子,争斗和杀害就是家常便饭。没有葬礼,更没有悲哀。
不过,也有例外。我那远在非洲草原上的表哥就曾经亲眼看见过这么一场悲哀的“葬礼”。以下就是它的来信:
我亲爱的表弟:
你好!请问我那几十个小侄子和小侄女都还好吗?你知道的,我们见到过无数次死亡,可最近这次死亡还是深深地触动了我!它属于一头母象。大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动物。它们个子高,寿命长,很少遭遇敌手,平时,我们只能仰视它们。
前几天,我在丛林里散步时,看到了一头巨大的母象被毒蛇咬死了。开始,我还暗暗高兴,也许我可以为我的孩子准备一顿美味的象肉午餐。可是,很快,我吓坏了,只听它的同伴们发出一阵阵哀号,尤其是它的孩子,叫得更是凄惨,听得我的心都碎了。后来,它们一起用象牙掘松泥土,用鼻子卷起树枝、草与泥土向母象投去,等埋好之后,还不停踩土,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座“象墓”。然而,它们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在守在旁边。整整两天里,除了偶尔出去寻找食物和水,它们从没离开。
哎,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忍不住又要哭了。
你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