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攀 生态种田的IT男

王谨

乡村振兴，产业扶贫，绿色兴农、质量兴农、品牌强农，这些令人兴奋的字眼，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有文化、有创业激情的年轻人，有志于到乡村一展拳脚

一天，来自鄂东“谦益农业”创始人李明攀给我发来微信：2019年“谦益农业”可圈可点，入选农业农村部新农人十佳典型案例，科技应用与生态种植同步推进。

荣获新农人十佳典型案例，这对一个创业时间不长的年轻人李明攀来说，很不简单。我为李明攀感到高兴。

李明攀，湖北谦益农场创始人，一个笑容灿烂的河南籍小个子，曾经不到16岁便考上华中科技大学的IT男。2009年，辞去在上海的高薪职位，回到妻子老家，承包了108亩土地，并将目光投向了水稻种植，坚决不使用农药、化肥和除草剂。

截至2018年，李明攀所在的谦益农业公司已经拥有湖北黄梅、蕲春、房县，河南淅川、江西婺源、山西长治、黑龙江齐齐哈尔、黑龙江牡丹江、苏州太湖等多个种植基地，总面积逾万亩。2016年，该公司还启动了蕲春“虚心谷”生态农业旅游项目，建有面包烤窑等休闲食品加工坊，让游客享受丰收宴。 2018年8月山西窑洞“芗舍里”生态农业旅游项目也开始运营;生态农产品加工走上品牌之路，2019年自创出的“久蒸久晒黑芝麻丸”一上市，就广受消费者青睐。

谦益农业以“打造中国放心粮品牌”为目标，不用任何农药、化肥、除草剂，种植传统优秀品种，主营产品有生态大米、小米、面粉、豆类等农作物，同时开发有高附加值深加工即食性产品。谦益农业拥有一支高度年轻化、知识化的新农人团队，“85后”员工人数占比超过60%，本科生占80%以上。

我们第一次见到小个头的李明攀，发现他言语不多，且身体有些纤弱。 “你这样的身条，不像是做农业的啊？”我笑着说。他回答：“当初放弃年薪30万的IT行业，选择做农业，与我原来身体不怎么好也有关。做农业与土地打交道，身体好，少得病。”

老家在河南南阳的李明攀，2001年从华中科技大学电子系毕业后，先后在多家知名IT公司担任手机芯片工程师。2007年，他所在团队曾获得国家科学进步一等奖，他本人也多次赴美国、新加坡进修。

一场病之后，李明攀開始重新审视生活和事业的意义，“手机芯片能改善人们的生活，但如果没有安全的粮食，没有健康的身体，那么手机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将目光投向了水稻种植。

他注意到，当前中国一些地方的农业种植还很粗放，通常离不开农药、化肥、除草剂，“这并不是说用了化学产品的水稻就不安全，但比较起来，什么都不用的生态种植更令人放心。”

2009年，李明攀辞去在上海的高薪职位，来到妻子的老家湖北黄梅县，准备用传统方式种田，让农产品回归本源。他开始一边自学农业知识，一边向有经验的老农请教自然耕种的经验。

这期间，李明攀相继在湖北黄冈建了3个水稻基地。随后，又在河南南阳、山西长治开辟了新的基地。李明攀为自己的基地取名为“谦益农场”，灵感来自于《易经》中的“地山谦，风雷益”。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一辆由李明攀自己开的越野车上。汽车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公路上慢行，我们来不及欣赏路边山水的景致，趁车开得慢，路上车辆少，借机在车上开始了我们之间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你最早创业的种植基地选在哪？”“最早的一批种植基地选在湖北黄梅，除了有妻子家乡的人脉关系外，我更看中的是当地的生态环境。比如等会您看到的木桥村田地，我看中的是这里的海拔和地貌。因地处两山之间，呈梯田状，尽管不适合工业化种植，但生态环境好，土质和水质适合生态种植，正好符合自己自然耕种的理念。”

“为什么只有几千亩规模的时候要多基地运作？”“确实有不少朋友问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有两个方面考虑：一是一处基地培养不出两个好的场长，谦益农业的梦想是实现生态农业模式在全国复制，成为中国放心粮品牌，人才培养必须先行。目前有6个基地，就意味着有6个场长，除了每个基地可以就地扩大外，每个场长都可以培养一名备选场长，有利于开拓更多的根据地。二是如果基地集中在一个地方的话，发生严重自然灾害对农场就是灭顶之灾。多基地运营会有效避免这一情况。”

“你坚持用‘三不原则种田。请你具体解释一下‘三不原则的含义。”“选中第一批流转的田地后，我便坚持让帮我们种田的当地乡亲们实行 ‘三不种田的原则，即不用农药、不用化肥、不用除草剂。对这‘三不至今仍然有人不理解，甚至有农民讥笑 ：‘不用农药、化肥也想种田，真是个傻子。其实，‘不用农药，不是说不管病虫害，我们用生态办法实现平衡。比如，田里的鸟儿、青蛙、蟾蜍等，它们都是吃害虫的高手。有时，我们用到物理方法除虫。2013年，稻田里发现了卷叶螟。查询资料发现，这种虫喜欢湿热的环境。如果把稻田里的水位降低，能否‘断了它的后路呢？我们尝试降低水位后，果然卷叶螟的数量大幅减少。不用化肥，怎么给庄稼提供营养？我们采用自然肥料。水稻收割后，在稻田里种上紫云英，这是一种绿肥，水稻育秧前让大面积的紫云英烂在地里，以增加土壤肥力。同时，在稻田里撒菜籽饼、米糠等，这都是有机肥。此外，沼液的使用，不仅是极好的肥料，同样具有很强的驱虫、杀虫作用。‘不用除草剂，怎么除草？用人工。为应对杂草，我们与华中科技大学机械学院合作，对市面上的插秧机进行改造，插秧机插秧时，能在秧苗的中间压出一个凹槽，让秧苗根部的土壤凸出来，在秧苗的周边形成一个‘护城河一样的保护圈，既能排渍又能抗旱，还遏制了杂草的生长。”

“农场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产量比常规种植少，如果全国更多地方都这样做，粮食产量有限，不利于保障粮食安全。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农场经过6年种植经营教训的总结，目前不用农药、化肥的产量平均可以达到常规种植的65%左右，管理好的田地超过70%。随着整体管理水平的提高，有望稳定在70%左右。最重要的是，农场大量流转的是山区撂荒的土地。这些山区土地如果采用常规种植，耕地、收割等每一项成本都比平原地区高，产量又比平原低，刚好没有利润。这样，慢慢地，不少山区土地大面积荒芜。但是，对农场来说，山区有山泉水灌溉、远离工业污染，是自然农耕的风水宝地。谦益农业通过品牌化运作，可以把粮食卖一个好的价钱，经济上可以实现持续发展，反而增加了国家的粮食产量，而且是高品质的粮食。”

“谦益农场的发展思路，跟普通农户比，到底有什么真正的差别？”“一是种植标准不同。谦益农业专注于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的生态农业，品质第一，兼顾产量。普通农户几乎只追求更高的产量。二是单个农户没有农业品牌化发展的意识，或者有想法很难做到。谦益农场有一个年轻大学生为主体的创业团队，有种植、电商、品牌策化、加工、销售、仓库等完备的部门，从一开始的思路就是品牌化运营，而且嫁接了互联网的翅膀，以电子商务为核心，通过线上带动线下的发展。三是一开始就是规模化运营。谦益农业从2010年的108亩发展到2016年的6个基地6000多亩，分布在湖北、河南、山西的4个县。与个体农户一般在一两百亩几乎年年不变的种植不同，谦益一开始聚焦的就是10年后成为真正让公众放心的粮食品牌。四是用工业化的思维指导农业。以水稻生产为例，分解为20多个步骤，通过每一环节的标准化和可检测来保证规模化运营后的产品品质。”

“你们对稻谷、小米采用的是哪种去湿方式？是晾晒还是烘干？”

“烘干对超大规模的米厂和粮仓，很有积极的意义，但是晾晒和烘干又是有区别的。比如我们晒干的衣服或者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同理，晾晒和烘干的稻谷地是有明显的口感上的差别。在变干的过程中，阳光和纯加热对稻谷的影响机制是不一样的。所以，谦益农场对稻谷、小米多采用晾晒方式。”

“你们通常采取什么樣的营销方式？”“我认为，有个性的产品，更适合在网上营销。所以，谦益农业产品不走传统的经销商路线，而是在京东、微信商城、淘宝等电商平台上销。2015年，谦益农业销售收入超800万元，创业5年来首次扭亏为盈。现在，我们的盈利更可观了。与其说消费者是在购买我们的产品，不如说他们是在购买对我们的信任。有一年，我们在网上进行了一次众筹活动，纯粹由公司自己的微信推广，没想到仅仅两天时间，便完成了300万元的众筹目标。很多参与众筹的人，都是农场大米的忠实客户。 这次众筹成功，让我和我的团队更加坚定地认为，品质和信任，是农产品赢得市场的核心竞争力。从2016年起，谦益农业的大米也开始进驻实体店。目前，在武汉市的华中科技大学教工超市与‘武商量贩超级生活馆均有销售。”

“‘谦益农业现在已成为有一定影响力的品牌，你对未来的发展有什么考虑？”“我们正在考虑探索生态农业新模式与品牌塑造同步。2005年，从事手机芯片设计行业的时候，国内还没有真正的手机品牌。10年过去了，2015年，华为和小米等品牌逐步走向全球。目前，国内真正让公众放心的粮食品牌还不多，相信10年后一定会多起来。谦益农业在探索生态农业可自我复制模式的同时，将一步步凝聚信任，打造真正的放心粮品牌。正是生态农业，特别是自然农耕，才使中国几千年来的土壤肥力得以持久保持。美国人的一本书《千年农夫》，对比了美国农药化肥的耕作模式同中国几千年来农耕的差别，指出了美国土地肥力持续下降的事实。但是，美国人口密度低，可以大规模休耕，我们这么体量庞大的民族，又没有什么可以轮休之土地，等土壤肥力下降到一定阶段，拿什么来养活这个民族？谦益目前以山区为主的基地分布，大大带动了山区留守农人的脱贫致富。生态农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特别目前分包管理的模式既提高了效率，也切实增加了乡亲们的收入。对此我们信心百倍，将沿着生态之路继续走下去。”

 李明攀的故事还在延续。后来，我听说他被评选为黄冈市创业好青年，并荣获湖北五四青年奖章……

责任编辑 余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