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平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2020-10-26华南
华南
“要想画好大写意画,除了需要笔墨功夫,更需要文化、修养和生活的沉淀,在千锤百炼当中凝练升华,这样作品中的精、气、神才能完美得以体现”
在人民大会堂里,收藏有一面巨幅国画,题为《清气满乾坤》。取意2017年党的十九届一中全会闭幕后,习近平总书记带领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同采访十九大的中外记者见面时所言:我们不需要更多的溢美之词,我们一贯欢迎客观的介绍和有益的建议,正所谓“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5米长、2米高的画幅上,书画家孙和平将遒劲有力的青松与漫天飞雪相伴相衬,大写意的扛鼎之力、无穷意蕴与工笔技法的生动细腻、毫发毕现相携成趣,既有雪压松针而不折的坚韧不屈,也有松枝伴雪的恣意飞洒,磅礴凛然,风清气正。
孙和平,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双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著名国画大师娄师白先生入室弟子。孙和平初见“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多年钻研,他对中国传统艺术,尤其绘画大写意技法见解深刻独到。
文以载道,书画亦然。多年来游刃于花鸟之间,穿梭于大写意之巅,孙和平以书画作品反映时代风貌,探讨中国画发展的更高级阶段,追寻中国传统文化的精深要义和昂然风骨。
痴迷艺术,不解缘分在书画
孙和平与书画,似有与生俱来的不解之缘。
出生在北京昌平农村的孙和平,家中务农,没人从事书画艺术。或许是燕山山脉的绵延巍然、如画风景,点燃了内心关于美的火种,孙和平自幼酷爱书画,“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而他笔下的花草树木、人物动物,也总那么鲜活灵动。只是40多年前,农村中小学的美術教育基本为零,孙和平只能到处找小人书临摹上面的插图,“那时小人书多珍贵啊”。《大闹天宫》、《学习雷锋好榜样》等连环画都曾让他如获至宝地临了又临,现在回想起到处借书的经历,孙和平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带着些忆往的心酸。他还“包揽”了学校的黑板报,自己找一切机会摸索绘画技艺。买不起宣纸,就用黄表纸,不吃墨,只能凑合用,少年孙和平还是画得乐此不疲。
偶然的机会,孙和平结识了一位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美术老师,就这样跟着老师画起来。但那时孙和平却从没想过当画家,6岁习武的他,彼时最大的心愿是像《少林寺》电影里演的那些武林高手一样,有一间像样的练功房。
命运则悄悄将他带向艺术的海洋。机缘之下,孙和平通过著名画家李忠先生,见到了前来学校指导的国家一级美术师、北京画院专业画家马泉先生。“我此前就见过马先生的作品,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带着自己的作品请他指点。”多年之后,孙和平依然记得当年的惊喜和忐忑。马泉先生眼前一亮:“这孩子画得不错。让孩子学学吧!”
从素描、色彩,孙和平一步步被马泉带着前行。直到1985年,孙和平进入北京画院,拜师马泉,正式开启了自己的书画人生。此时,改革开放大潮涌起,人们生活日渐富裕,对精神文化的需求也随之丰富、高层次,各类名家大师间的交流也越发频繁。在这样的百花齐放、天高江阔中,青年孙和平见识到更为宽广的艺术天地,拼命地学习揣摩各画派的技艺,博采众长,滋养自己的画艺修为。当他提笔作画时,一切景物都充满了他的思绪,成为他创作的源泉。
孙和平注重承传古风笔墨,也着意捕捉时代状态和精神面貌。言为心声,意随笔传。他的作品线条优美、神情毕肖、意趣高雅,以反映时代的水墨语言,提升艺术品格。在其很多作品中都沿袭了古人的水墨语境,融入现代的水墨构成,巧妙地运用虚中有实的水墨语言,形成画面静动交织的韵律。
2002年,孙和平创办北京鑫平书画院,这是京北第一家书画院。书画院以“继承传统艺术,弘扬中华文化”为宗旨,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求同存异、相互学习、共同发展”的方针,为书画艺术交流提供了宝贵平台。
又三年,孙和平入中国国家画院进修,师从邢少臣、吴悦石等先生。在孙和平的恩师、著名画家邢少臣眼中,孙和平底子好、悟性高,“稍加点拨便能领悟,举一反三,进步之神速令人瞠目。然而这一切又都归于他的勤奋刻苦”。
进修四年间,孙和平每次买一万元的宣纸,大半是便宜的,小半是贵的,堆满一台小推车,一个月就用光了。“练习时用稍微差一点的纸,创作时用好纸。”面对旁人不解的目光,孙和平坦然一笑,“好的画家就像神枪手,是用子弹喂出来的”,而后继续埋头苦练。他画画,到凌晨两三点钟是常事,有时兴致来了一画一个通宵,从八大山人到吴昌硕、齐白石,孙和平遍临历代名家之作,反复揣摩前人的精神境界,领会笔墨要领何止一遍、二遍、三遍;反复临画直到和前人的笔墨精神相吻合,日日如此,用纸何以千万。
这样的痴狂,几乎贯穿了孙和平投身书画事业以来的全部时光,亦苦亦陶然。
2009年11月,孙和平在天津政协艺术馆成功举办个人书画作品展。次年9月,他与昌平政协在北京鑫平书画院成功举办书画作品联展。此外,孙和平的书画作品多次参加国家展览。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和平的笔墨功夫由率真沉淀到苍劲浑厚,很快成为当代中国画坛中青年画家中的佼佼者之一。
师娄师白 博采众家学而复创
孙和平工花鸟,仰慕著名国画大师娄师白久已。“娄先生14岁成为齐白石先生的入室弟子,服侍左右25年,继承齐白石艺术技法特色,并有所创新。娄先生善画花鸟瓜果,尤以画小鸭子为最,画作简练中洋溢出的生机勃勃之感,真难以有出其右者。”
然而高山仰止,孙和平很长时间内甚至不敢奢望请娄先生指点一二。又是命运垂青于他明净精诚,2005年,著名国画大师李苦禅的弟子徐东鹏慧眼识人,介绍孙和平成为娄师白先生的入室弟子,正式开始研习齐派绘画艺术。
孙和平也由此成为娄师白先生收的年龄最小,也是最后一名入室弟子。
娄先生对爱徒疼爱甚笃,但要求严苛、寄予厚望。他对孙和平提出的唯一原则性要求就是:“跟我学画行,不能临我的画。”看似无情,却是一片良苦用心。他要孙和平形成自己的风格。
孙和平的每幅作品,从写生到创作、从立意构图到笔墨运用,均千锤百炼直到娄先生满意。“最难忘几次随娄先生参观画展,先生带着我,一幅一幅地看,精到之处,便停下点评,每每一语中的,听后豁然开朗。”那时孙和平难以忘怀的记忆,是他生命中宝贵的珍藏。
一次,孙和平在创作中遇到难题,有一处细节怎么也处理不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求教娄先生。先生孩童似的顽皮一笑,带着孙和平直奔画室,孙和平受宠若惊,他知道娄先生的画室素不许人入内,“连夫人也不行”。那一天,娄先生在画室里,站在孙和平身后,握着孙和平的手,在纸上慢慢画出了徒弟的困惑之处。“那种运笔的力道、方向,笔触和感觉,终生难忘,一下子就涨了功力。”孙和平讲着,不禁眼眶微湿,“先生在,心有归依”。
晚年,娄先生在眼睛患了黄斑病变、视力严重受损的情况下,在很短时间内,摸索着几乎以“盲刻”的方式,篆刻“孙和平印”“和平书画”“思齐”三方印章赠予爱徒。这看似简单的师徒之爱,实际上是一位国画大师对后辈的勉励与厚望。而今,孙和平每每拿起这几枚方章,恩师的音容笑貌便栩栩如生的浮现在眼前,睹物思人,想起曾经相处的一幕幕往事,思绪万千热泪盈眶。
2009年,是孙和平师从先生的第四个年头。先生不顾身染沉疴,将爱子之心、舔犊之情凝结于笔端,为孙和平题续:“和平与余游艺数载,技艺大长,源于其自身也,其为人诚实,学艺亦如是,和平作画落墨胆大,用笔苍劲,色鲜明不俗,俱齐派之风韵,题材取之于自然而脱俗,此大写意画之本意也。望和平艺渐精进,博采众家学而复创,从艺与时俱进,余为有此弟子而宽慰,因年事已高谨写数言祝进步是为序。己丑年正月二十五日娄师白”。
143个字,字字珠玑、情意深重,孫和平以此为向,时时自勉。娄师白先生为爱徒题跋所写“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则已成为孙和平的座右铭。
师恩在心,孙和平唯有更加勤勉精进以为报,追求艺术的更高境界。这不仅是承托娄师白先生诗书画的艺术衣钵,更是弘扬中国传统艺术的气质精髓,传播中国文化的时代之声。
笔墨铸魂,以写意抒发人生
孙和平初工工笔,继而改为小写意,此后又转向大写意。三翻两转之间,他的画风取向、笔墨把控格外挥洒自如,意蕴深厚。
在孙和平的恩师邢少臣眼中,孙和平“确实是画大写意花鸟画的好苗子,平和雍正、包容、大度,没有这样的胸怀是画不好大写意的,和平具备了;堂堂正正、大家风范、极具亲和力、凝聚力,和平具备了;体魄强健、精气神足、和平具备了。而他具备的正是一些和他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所欠缺的。他所具备的也正是画大写意花鸟画的先天条件。正是天生此人为大写意花鸟画一门之幸也。”
孙和平常说,在国家画院进修期间,得到邢少臣、吴悦石等先生教诲良多,获益匪浅。“邢少臣先生提出带有前瞻性的绘画理论,中国画当中的可雕塑性,即雕塑性写意。要求画面整而不碎,聚而不散,追求画面的空间感与体积感,更是精、气、神的完美体现。”
循此前行,孙和平也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体悟中对大写意画有了自己的理解。“在恩师的点拨和教化之下,我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更加体悟到大写意画的笔法之精髓,无不体现着精、气、神。大写意画要求笔墨结构有铿锵之声,线条有力度即有‘骨,形象中有厚度、有笔触、有笔与笔之间的间架结构。”
秉持这一理念,孙和平的国画用笔饱蘸浓墨,一笔下去,从笔尖、笔腹到笔根,画到毛笔中的水墨枯竭为止,润含春雨,干裂秋风。 “用笔力透纸背,力能扛鼎,笔如耕牛,这时画面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会达到你想要达到的力度与厚度。笔触要宁方勿圆宁直勿曲,形象上要见棱角,使画面更增加张力,凸显作品中的精、气、神。” 他认为,中国画尤其大写意画,特别重视用墨,百色墨为先,掌控娴熟时,可得墨分五色之感,同时对色彩的运用,则越单纯越好,讲究黑白灰的对比,立意之高古,构图之险绝。
孙和平说,在初步完成一幅作品之后,画家则常常把白纸的部分抛开,看在纸上留下的孤立的水墨能否站得住,有没有厚度、力度、体积感,像一件雕塑品一样,有没有精、气、神,这是检验作品的一种方法。中国画要敢于用墨,在白纸白墙的映衬下,越黑就越亮,黑中有内涵与哲理,蕴含宇宙苍穹之变化,发人深省,耐人寻味。
“要想画好大写意画,除了需要笔墨功夫,更需要文化、修养和生活的沉淀,在千锤百炼当中凝练升华,这样作品中的精、气、神才能完美得以体现,才能够由必然王国,到达你的自由王国。”孙和平讲大写意,便仿若人已在画中,宇宙万物在乎心中,眼前无限生机,皆可信手拈来。他倡导在创作中检验作品。
2016年构思创作《清气满乾坤》时,孙和平前往黑龙江采风。在隆冬爬上长白山余脉,彻骨凛冽。站在山巅,他伫立深思。远近层叠的山峦有着“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雄浑,极寒的空气又有着独特的清灵透彻、大气苍莽。大雪一场一场地下过,山地林间积雪过膝,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满山满坡的松树,任凭被层层落雪压弯枝杈。孙和平忍不住跑下山坡,站在倔强挺立的松树前,泪流满面。他说,那一刻,投身书画几十年以来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百感交集无以言表。他深知那是自然界的孤傲,也是人生的倔强坚韧。他看到苦寒之后必有春来的希冀,也由此联想到新时代社会的清朗正气……
采风归来,一幅《清气满乾坤》一气呵成。作品完成后,即被人民大会堂收藏,编号:第1907号。
孙和平对笔墨潜心研究和实践,擅长以自由而沉稳的书写造型,采用隶书笔法入画,由点而生发各种不同的线,书写不同形态质地的花鸟形象,以浓淡不同的墨色块面映衬散淡的点和不同形态的线。面对繁杂的花鸟构式,他大多笔法从简,墨法求淡中有层次变化,追求“画以简而意不穷”之法则,画境浑厚天真,自然清新,展现自然造化之神韵美。
几十年来,钻研书画的同时,孙和平也未曾放弃习武。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而且彼此融合贯通。书法、绘画与中国武术之间就有着内在的联系和互动的关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启发。书画创作中,有时遇到“卡顿”,似乎心中所想总也不能如愿呈现,很是憋闷,他就在院子里站桩、练武,一套拳下来神清气爽,书画中遇到的问题茅塞顿开,“反之,武术中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也能从写意画的方法中获得启发”。
例如写意画中的似山非山,似花非花。在拳术中也有相对应的概念,眼前无人似有人,眼前有人似无人,手中有物似无物,手中无物似有物等。都说“半世竹,一世兰”,意指兰花之韵难以描摹。而孙和平下笔兰花,只需寥寥几笔,不仅娇嫩,还兼有铁骨铮铮的精神融入其中。
如何在柔弱的草本植物绘画中加入“刚、韧”的成份?
孙和平便是借鉴了武术意拳站桩“上虚下实”的要领。他解释道:“兰的形状为外展下垂,下垂的状态中有上扬的元素。如同意拳站桩,存在下按的力,同时又有上抽的力,这对矛盾力一合,鞭劲就出来了。”在孙和平的兰花图中,石头靠在花盆旁,两者处于内收的状态,与兰的外展,形成另外一对矛盾。整幅作品在整体之中同时存在内收外放、下砸上抽的矛盾力,“刚、韧的韵味便足了”。
中国大写意画重气重势,与中华传统武术内家功夫的“气”的概念几乎完全相通,此“气”皆为内在,存于无形,难以言传,唯机敏者能体会、琢磨。细分之下,亦有精、气、神之类。内家拳练家常有“练精化气,练气还神”之说,可见三者本为一体,又各有归属,是内在功夫向外释放的基础。这样的精、气、神凝聚于画家笔端,对观者形成视觉冲击,与武术者手上,则能毙敌于无形。
孙和平中等身材,敦厚壮硕,既有书画家惯常的气度,也充满武家的阳刚之气。的确,几十年来,武与文、书画与拳法,在他心中息息相通、互为有无,共同成为他艺术思想理念的承托。
而今,孙和平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中鲜少的“双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他也是北京市政协委员、昌平区政协常务委员、昌平区美协副主席;北京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鑫平书画院院长、中国陕西汉唐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兼花鸟画创研部主任。
今年1月,继陕西西安、山西长治、吉林长白山之后,北京鑫平书画院云南丽江分院挂牌成立,为这片富于民族艺术的多彩土地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孙和平为九三学社社员、北京市九三书画院副院长,还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兼职教授。对艺术的追求之余,他积极肩负社会责任,倾情公益,以己之责,承担使命。
既有拙重之风,又具简淡之趣,“拙古率真存野趣”,是谓孙和平的画境之境。从视觉场景转化为心灵画面,则是他大写意花鸟和现代精神审美需要的共同性所在。本已不可多得,孙和平却不敢止步,依旧笔不离手,不舍探求:“藝无止境。能够真正理解绘画中精、气、神的再现,于似与不似、似花非花之间,韵含造化的境界,真是仰之弥高,俯之弥深,钻之弥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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