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4》到《1Q84》中存在主义的嬗变
2020-10-22徐昊炎
徐昊炎
摘 要:《1984》中性与爱被赋予了意象性,如海德格尔存在主义理论阐述的,意象性遮蔽了事情的真理,使人走向沉沦。在个人意志觉醒,追求“自由”的过程中,个体内心天性的脆弱仍旧扼杀了对人生“存在”的追索。但是村上春树在《1Q84》中为个体的”存在“赋予了新的意象性,打破了人与人关系的困境。从《1984》到《1Q84》体现了存在主义的嬗变。
关键词:《1984》;《1Q84》;存在主义
《1984》是乔治奥威尔于1948年出版的作品,讲述了一个在极权统治下的社会是如何组织运转的。随着主人公温斯顿接触这个世界,在不断地解密中逐步深入了解社会本质。温斯顿是一个在“真理部”负责帮助当权党派“英社党”篡改历史服务当下的小职员。他对自己生活的压抑社会感到痛苦和迷茫,开始对当下历史和自我存在产生质疑,并由此产生荒谬感。温斯顿通过上司奥伯兰逐渐了解到世界的真相。
村上以往的作品中很少描写性,即使有也只是蜻蜓点水,但在《1Q84》有大量关于性的描写以及对人性的探讨,关于性的描写,村上春树曾说:“我早期的作品很少出现性描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不少读者爱读我早期的小说,而不太爱读现在写的。后来,随着我写的故事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这时就非得写性暴力不可了,这对小说家来说是不可回避的。”的确,要深入探讨人性往往绕不开性的话题,正是通过性的描写来探讨生命的意义这样深刻的主题。性往往包含着欲望与理性双重因素,欲望与理性的挣扎影射着人性的挣扎。
一、《1984》中性与爱的意象性存在主义蕴含
《1984》中的性与爱,被极权政府统治下的高压意识形态赋予了意象性。情欲从婚姻中的剔除,使人类最普遍的性欲成为极权社会下的大敌。婚姻变成了一种目的性仪式,添加了区别于人类天性行为之外的新的含义——“生儿育女,为党服务”。婚姻——为党服务,这对意向关系构成了在特殊语境中的具体意义。在带有意象性看待婚姻的环境中,性与爱也有了新的存在形式。政府鼓励没有子女就分居,竭尽所能减消性生活,温斯顿和妻子凯瑟琳结婚后长期分居。凯瑟琳将性视为一种痛苦的事情,对她来说性只是“生个孩子”、“对党的义务”的存在形式,而非人性本身“性”的天然状态。
存在主义讲述的对事情本身真相的遮蔽性在《1984》中关于“爱”的存在的表述也同样具体,最亲密的夫妻关系被强制割裂,普通的男女之情也被严格限制。温斯顿见到美丽的裘莉亚时,第一反应不是爱欲,而是被监视的恐惧。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肉体,就动了欲念,事情就是那么单纯。可是如今已经没有纯真的爱或纯真的欲念了。年轻的女性被鼓励守贞,清心寡欲思想的洗脑,仇视男性的灌输,带有意象性的“爱”在人民群众中溃散,让她们成为了“党最盲目的拥护者,生吞活剥口号的人,义务的密探,非正统思想的检查员。”完成了在海德格尔存在主义理论中“人的异化”过程。前期的存在主义中,海德格尔就提出赋予意象性的意识形态环境会遮蔽事情的真理,导致“此在”不能顺从本性去生存,成为了带有特殊目的性、倾向性且被环境、社会支配的工具,此时的人是一种无意识的有意识状态,对原本人性真实的无意识,对意象性意识形态的有意识,即“人的异化”。
《1984》的性与爱中,蕴含着海德格尔存在主义理论阐述的意象性。一切情感都失去了纯真性,因为一切都被意象性赋予了新的存在形式,夹杂着恐惧和仇恨。异化的人们在有所觉醒后也认定拥抱是一场战斗,高潮是一次胜利,是对党的打击,是一次政治行为。
二、《1984》关于存在主义的“自由”与“沉沦”
温斯顿和裘莉亚在死亡威胁下的性爱。是对压抑人类天性的统治力量的抗议和反叛。在做爱的过程中,用去了精力;事后感到愉快,对世界也不顾。而极权统治不能让人们感到如此。他们需要人永远充满精力。在实质上,游行、欢呼、挥舞旗帜,都只不过是变了质的性欲,是当权者操纵意识形态让情欲以另一种使其获益的形式存在,如果人们因性爱而内心感到欢愉,那么也就没有必要为“老大哥”、“三年计划”、“两分钟仇恨”等政治活动感到兴奋。
在一次又一次心惊胆战的性爱中,温斯顿感受到和裘莉亚在一起会产生一种深厚的柔情。这时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生理式地发泄,而逐渐滋生出了爱情。
因此突然对她感到了一种深厚的柔情,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到的。他真希望他们是一对结婚已有十年历史的夫妇。他真希望他们两人像现在那样在街上走着,不过是公开的、不带恐惧谈着琐碎的事情,买着家用杂物。他尤其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单独在一起,而不必感到每次相會非做爱不可。
此时的温斯顿已经开始觉醒,对于“存在”的问题开始思考。对人类而言,性爱虽然具有特殊的意义和张力,然而人类的繁殖能力却远低于其他动物。一端是没有性爱享受的繁殖活动,另一端则是摆脱了繁殖目的的性爱以及所有想象得到的情欲。两性相吸的真正前提和他所蕴含的整个奥秘和形而上学有关。爱情的滋养下逐渐清醒的温斯顿开始反思自己的冷漠。并认为希望在无产者里面。“无产者是人,我们不是人。”我们是死者,无产者是不朽的。无产者尊重人类尊严意味着承认我的同伴或其他民族都是主体,是世界的建造者,或共同世界的共同创造者。“温斯顿对无产者从漠视到重视再到欣赏的变化,是他人性觉醒的体现。而正是性和爱点燃了他良知和善心的火焰。这个过程中,因”爱“觉醒关于“去存在”的意识,让人们对于生活中一切被赋予意象性的概念产生质疑。在对人本质迫近的过程中,也就是萨特存在主义理论中对自由的追索。乔治奥威尔的《1984》就是在阐述对“存在”质疑,对何为“自由”的追问。
和情人裘莉亚的感情也让温斯顿沉睡的人性复苏。但不幸的是,他的异常早被秘密警察发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计划之中,上司奥伯兰把温斯顿和裘莉亚投入监狱折磨。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下,相爱的两人互相背叛。一度觉醒的温斯顿再次沉沦,陷入精神“地狱”中。在外界意识形态的高压下,追求“自由”的萌芽遭到了扼杀。人类天性的瑟缩,懦弱,仇恨,悲观让人与人产生猜忌的间隙,对外界权力话语的妥协以及对其讨好的心理,使得人走向沉沦,间隙的无限扩大,使他人成为“地狱”。萨特存在主义式的理论在《1984》中贯穿整部作品,体现了乔治奥威尔对“自由”的幻想期许,以及人类终会因其人性本质的负面属性,注定走向他人地狱的悲观认同。
三、《1Q84》对“存在”意象性的再赋予
村上春树在他致敬《1984》的作品《1Q84》中,对现实的荒诞,人性的无力感,提供了另一角度的思考方式。关于存在主义,虽然萨特提出“自由”思想文论以及强调文学对现实的介入等积极方式,但他对于现实的荒诞、人本性的脆弱等无法改变的事实依旧有深刻认知。村上春树并没有否认这些,他没有驻足在政治意象化的荒诞现实与负面状态的人性本质两者之间,而选择了对人本质的再追索。
青豆是个非常有独立意识的女性,出生在宗教家庭而被强加上信仰,十岁那年拉了天吾温暖的手而下定决心逃离宗教的世界——1Q84,上演救赎与自我救赎,救赎的契机源自少女时心底珍藏二十年来爱情的信念,信念的种子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爱让青豆也必然渗透到这个危险的世界面对苛刻的磨练,村上春树把自我内心的消极意识形态具象化为“小小人”这一形象,青豆却为所爱倾尽所有,义无反顾,打破了内心世界的囹圄,从内心走了出来。她象征着真善美,承载了虽身陷囹圄仍能逃离去追求美好的愿景,完美或许不会存在,然而为人类共同福祉的追求至死不渝,青豆相信只要信念不变,途中的迷茫便会被驱散,诱惑不再为其诱惑,歧路也会自行绕开。
人类纯粹性与爱所衍生而出的柔情是脆弱的,春上村树在脆弱的真实之上赋予了新的方向,即是人性道德层面上的精神超越。虽然现实的荒诞让人有无力感,但对人生意义的追索过程可以达到生存的平衡,它不会因外界的高压极端政治环境而扭曲内在的意识形态,它强调对人生过程的重视,让人类的自由意志更为坚定,这种意识形态的存在也源于性与爱,不同的是它更具坚韧性。故村上春树的《1Q84》向他所致敬的《1984》发出挑战: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受不住命运的洗礼,即使人本质的脆弱属性终会让人与人的关系滑向“地狱”。但发自内心的“情”与“爱”,依旧会如烈阳般划破人与人之间的地狱,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发现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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