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灯泡

段吉雄

这段时间以来，小岳感到憋屈得很。辖区内接连发生盗窃案，重要的是现场根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真是邪了门了。”办公室里，小岳踱着步，浓眉紧锁。

“是啊，像这样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可还真是很少见。”大殿在一旁嘟嚷着。

“你说，会不会是陈法医老眼昏花，在现场遗漏了什么。”说起陈法医，小岳一拍脑袋，出了门便来到了技术室。当然，面对着年龄大他两倍的陈法医，小岳是不会这么问的。

“唉哟，这赫赫有名的‘陈一把是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吧。”小岳摸着那排放得整整齐齐的仪器，笑着说，话里明显含沙射影。

“陈一把”这个绰号，实际上对陈法医的一种褒奖。因为他对指纹、足迹研究得透彻，破获过不少疑难案件。此外，还利用自己的技术，帮助外地兄弟单位提供了很多线索，所以同事们送他外号“陈一把”。

陈法医听出了小岳的话音，淡淡一笑，“不服是咋的？今天来打个赌，你随便去找一个脚印来，我给你推算出他的身高、体重，误差超过标准我请你吃饭。”

“哎，各位美女帅哥，都出来作个见证，吃饭时大家一起。”小岳在技术室里打起了圈，使出了激将法。随后，一溜烟儿地跑回了自己中队，拉着大殿非要让他踩个脚印出来。而且，他还使了个坏，并不让他使尽全力，稍稍踮了下脚。之后，拿着那张脚印递给了陈法医。

“男性，1米78左右，75至78千克之间。”拿着小岳递过来的那张纸，陈法医用尺子比划了几下，然后又在纸上换算，很快给出了结果。

“吆吆吆，神了呵，陈一把真是名不虚传。今天宵夜我包了啊，大家一个都不要缺席，否则我们就不是一个团伙——团结的小伙伴！”小岳的这句俏皮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其实，他是知道陈法医的手段的，只是想找一个放松的理由。

地摊上，几根烤串下肚后，小岳开始问陈法医。

“什么样的小偷能做这么多起案子，却一点痕迹都不留？我真是有点佩服他了，抓到他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地请教请教他。”

“唉，说实话，我勘查了这么多的现场，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这个小偷反侦查意识太强了，作案太专业了。综合这几个现场，我觉得这个人作案时肯定是戴着手套，还有脚套。现场连一枚手指印和脚印都没提取到。”老陈呷下一口饮料后，有些无奈地说。

“人不披甲，马摘銮铃。这是作战时偷袭用的手段啊，我们遇到高手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因为凡事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陈法医仰起脖子，把一杯饮料都灌进口里。

“我们明天再去那几个现场看看。”小岳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天灰蒙蒙的，都半上午了看起来还像是在早晨。小岳带着两个侦查员到各个案发地又轮流侦查了一遍。这一次，他们着重在外围调查，因为案发现场早已被破坏掉了，即便进去也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上午的调查走访，依然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还有刘大叔一家。小岳原本想着收兵算了，但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便又迈开了双腿。

刘大叔家住在地下室，那天他外出送孙子上学时，家里进了小偷。丢的东西倒是不多，几百块钱现金，但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天气本来就不好，刘大叔又住地下室，小岳他们靠着手机的光才摸到了他家。敲开门后，主人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坐。小岳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问了他一些情况，无非是有没有新发现，再出门要注意之类的话。之后，他们便准备告辞。

“刘大叔，你这太黑了，应该安个声控灯，费不了多少电。”握手告辞之后，小岳好心地提醒着。

“之前一直装的有，前几天不知道怎么突然不知道谁给摘下了。”刘大叔也感到奇怪。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天家里被盗，我当时就发现灯不见了。这个地下室就我一家住，平时别人又不来，也不知道谁给下了。”

听了这话，小岳站在原地觀察了一番，发现声控灯安装的位置距离地面约有两米五六的样子，站在地上是无法够着的。但是，如果要是上到楼梯护栏上，把胳膊伸直了，应该是可以够着灯泡的。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小岳上了几步楼梯，然后翻身站在了护栏上，手一伸轻松地摸着天花板了。

站在护栏上，小岳还有了新的发现，原来在这面墙上还有一个高约20厘米的小窗户，因为太小、太高，站在地上几乎发现不了。小岳伸着脖子望了几眼，发现一只灯泡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刘大叔，你的灯泡咋会放在上面那个小窗里呢？小黄，去搬个椅子，我把它拿下来。”小岳怕危险，觉得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到椅子上踏实些。

一开始，小岳是准备把灯泡给安回原位的。然而，当站在椅子上面时，小岳突然有了新想法。这个灯泡有没有可能是小偷作案时怕暴露故意取下的呢？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小岳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从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灯泡装进了袋子里。“刘叔，这个灯泡对我们可能有作用，我要带回去检验。一会儿我给你买个新的安上，不然这太黑了。”

“你只管拿走，我一会去买个安上就行。”

公安局技术室里，陈法医打开了强光手电，对着灯泡上照了一番。“好家伙，这么多指纹，乱七八糟的。”

听到他这话，小岳有点泄气了。隔着老花镜，陈法医斜了小岳一眼，“别急，在我老陈手里，它们都会乖乖地给我站出来。”

随后，老陈拿出几件仪器和几瓶药水，开始围绕着灯炮忙碌起来。很快，两个完整的指纹印被提了出来。

“来，你看看这两个指纹。这一个皱褶较多，纹路较深，也十分清楚，明显是个老年人的;而这一个，没有皱褶，纹路较浅，也不是很清晰，应该是个年轻人的。而根据现场推断，这个老年人应该就是刘大叔，而这个年轻人的，应该就是嫌疑人的。”

对于陈法医的分析，小岳还是比较认可的，但仅凭这两枚指纹也确定不了嫌疑人。而且，即便是老陈推断得准确，那么那个年轻人是谁呢？这茫茫人海中，去哪儿寻找那枚年轻的指纹呢？

“像这种人一般都是惯犯，要不到网上查下去？”老陈在一旁提醒着。

“对啊，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小岳一拍脑袋，立即拿着指纹来到了电脑旁。

果真如老陈所说，网上还真找出了这枚指纹。它与邻县一个叫彭虎的指纹比对上了。而据网上资料显示，彭虎半年前曾因技术开锁入室盗窃而被当地公安机关处理过。于是立即对此人立案侦查！经过一番调查后，彭虎的嫌疑身份得到确认，小岳他们经过侦查，发现彭虎目前正在家里。

兵贵神速，经过一番蹲守布控，小岳他们在彭虎的家里将正躺在被窝里的他揪住了。

讯问室内，彭虎一开始怎么都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任凭他们怎么做工作，对方自始至终都是牙关紧咬，拒不承认。

“你在老刘家偷东西时，为不暴露行踪，先站在护栏上把灯泡取下来放在窗户上，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小岳见彭虎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使出了杀手锏。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彭虎终于扛不住，招了。但他却一直纳闷。“我的作案手段都是从书上和电视上学来的，偷东西时都是戴着手套、脚套，还有头套，自认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看的书都是我们编写的，电视也是根据我们侦破的案件拍的，你想还有啥我们不知道？”小岳微微一笑。“另外，我再赠送你句老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