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外卖骑手的正确方式

宋金波

伴随一篇刷爆朋友圈的调查报道《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外卖骑手的困局与外卖平台的责任又一次成为舆论焦点。

一时之间，自媒体纷纷跟进：《外卖骑手刷屏：算法霸权下的平台责任》《外卖骑手成高危职业，被困在系统里的骑手们能“自救”吗》《刷屏背后：系统冰冷，但人心应有温度》……

文章的标题有立场，有情绪，有意图。一看“算法霸权”，就知道作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霸权”不是一个中性词，作者想必认为，这个立场的选择，是在为外卖骑手求公道。但是用“霸权”来定义算法，本身是公道的吗？

外卖骑手、快递员是一个庞大的劳动者群体，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为消费者提供了海量的便利。我很尊重他们，每次接到外卖或快递时都不忘道谢，有时因为天气等原因外卖未能及时送达，我也一概体谅。

尽可能对外卖骑手予以宽谅，包括不给骑手差评，可以看成是一种道德，也可以看成是一种策略，但无论如何，都是个人的选择。如果有人不这么选择，而是按照平台规则的限定，该打差评打差评，就是不肯给那“两分钟”甚至“八分钟”的宽限，那也并非不道德，不应该面对谴责。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没温度”？不然。

在规则之内，人心的温度最好用于律己，不要轻易拿来要求别人。如果规则有问题，就努力改变规则，而不是寄望于人的同情，特别是对于消费者和服务提供者这样的关系。不是说同情不对，而是同情靠不住。最麻烦的是，如果今天可以要求别人付出同情或破坏规则做正当的事，那么总有一天，会有人用同样的方法行不那么正当的事。

总体而言，外卖骑手的工作状态是市场机制决定的，最好用市场机制来改善和解决。而且，从目前的数据来看，也完全没有证据证明外卖骑手面临的意外风险比其他骑行者更高。

出路仍然在于赋权，确切地说，是在“公司-消费者-骑手”三角关系中赋予外卖骑手更强的博弈话语权，建立更有效的博弈机制。骑手可以通过公开、合法途径争取自己的权利与福利，但不能先入为主认为骑手的主张一定都是值得支持的，平台的做法都是冷酷无情的。

在我看来，更应纠偏的，是很多新媒体、自媒体在报道评论此事时，有意无意将互联网平台加以人格化批判的倾向。

对科技产品的恐惧与妖魔化，对机器的抗拒，对“剥削”与“压榨”概念的轻率使用，从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就存在了。砸毁蒸汽机的工人，与抱怨电商的小店主，吐槽共享出行的出租車司机，具有类似的心态，即一种久远而略显幽暗的心态。舆论的偏移，投射出的也是同样的大众情绪。

太阳底下无新事。今天的世界，屏蔽掉那些现代与时髦的外衣，都可以在历史上找到熟悉的先声。我们能做的，无非是不要重复那些最糟糕的错误，无论这么做的时候有着怎样良善与高尚的动机。否则，被“困在系统里”的不只是外卖骑手，而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