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

★张晨珂自述

我是大家公认的“森女”，穿清新简洁的衣服，喜爱杏色和绿色，依恋自然，更憧憬森林里的生活。写作是我最热爱的事情，喜欢在自己养的花花草草的臂弯里，笔尖流出一行行字，开出一朵朵花，记载下我每个成长阶段最真实的万千心绪。我的文字总是有森林的味道，我在与文学的一场场约会里，长成我所向往的林中雏菊。

秋夜思。

这是我的古筝曲谱集上的最后一支曲子。看到已被六七年光阴浆洗得微黄的书页上那三个很秀气的字，我的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觉得这个题目似乎蕴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与愁绪，单从字面上看就有一种很是特别的美感，让我不禁期待它的旋律是否同样惊艳。

现在，我学这首曲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基本完全掌握了它。我真的很喜欢弹奏它，当轻柔的音律自指间流淌而出，就仿佛拥有了一方一个人的世界，任灵魂在其间自由飘摇。

今夜寂静无声，夜凉如水，让我独自走入秋夜里的遐思吧。

当第一个温柔的上滑音落下，我的心就立刻宁静下来，连近在咫尺的期末考试都被我放在一旁，不去想了。我的心房似乎突然变得很小，只装得下我和一架古筝了。我让左手小指浮在琴弦上，轻轻地弹拨出一串泛音来。那是不是谱曲人珠泪落地的轻微声响呢？

引子过后，便是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轮流拨弦，由轻到重，由慢到快。我一边垂眸弹着，一边恍若听见一场夜雨由远及近，开始是一会儿坠下一粒水珠，悄悄地叩响青灰的屋瓦，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后来雨点越来越密集，但依然很安静，怕吵醒了梦中人似的，只把那浅浅的水洼点开一圈圈的涟漪。渐渐地，手指流动起来了，串串风声样的爬音，让我不觉想起了风吹古木之萧瑟、雨打芭蕉之温顺。

又是熟悉的一段主旋律，仿佛雨逐渐远去，剩下草叶还在不住地往下淌著水珠。可是这一晚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快板忽然间来临，十指轻巧地在弦上方跳跃着，跳跃着。那是又一阵的骤雨吗？你看那厚重的云团分明已然散去，可谱曲人心中的雨没有停啊！她（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她”）面对着一派清净的天地，面容依然沉静，但不愿停歇的心雨在密密地斜织着，雨水几乎要从她美丽的眼眸中倒灌出来。我想象着这个情景，又快速地弹了一小段点音。

曲调再次变得舒缓了，我右手摇指，左手柔和地反复弹拨几个单音。在我眼前，那个并不存在的“她”，目光安静下来了，不知想起了什么，精致的唇边甚至浮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一朵被雨润湿的花。后来她回床铺上极优美地侧身睡下了，与此同时，曲子也以一个极轻柔的泛音结束。

我也像刚回到真实世界似的，偏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只看见深远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