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去的过去
2020-10-21孙道荣
孙道荣
在一个古镇,我看到一棵千年银杏树,它的枝丫之间,裹挟着一块石头。那块当初不知道怎么跑上去的石头,被银杏树完好地包裹了起来,成了树的一部分。树会疼吗?石头会感觉到窒息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哪怕是树最后死了,成了木头,那块石头也绝不会成为木板的一部分。这一点,想必石头也知道,银杏树也知道。
很多“过去”,就像这样一块石头,被包裹在我们的体内。我们甚至有意无意地忘记了它当初带给我们的伤害、阵痛、不适,但这并不表示,它不曾发生,事实上,它也从没有真正成为过去,它只是仿佛成了我们不痛不痒的一部分,直到有一天,它忽然莫名地爆发。
过去又像墙上的一枚钉子,钉子被拔掉了,但是,墙上的钉眼还在。钉眼也可能被重新修补了,粉刷了,看不出来丝毫的痕迹了,但墙知道,它与其他的墻体终究是不一样的,当有震荡的时候,那块弥补过的痕迹就会率先败露出来。
福克纳说,过去永远不会死去,过去甚至不曾过去。斯言善哉。
很多“过去”,更像一座休眠的火山,你预料不到,哪一天,随着岁月这块巨大地壳的运动、变化,它忽然就苏醒了,爆发了,而且,其休眠的时间越长,爆发的力度也就越大。
我们对待过去的方式,决定了过去将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你越怀念过去,过去就会越遥远;你越是想极力摆脱过去,过去就越像一枚粘在鞋底的口香糖,牢牢地紧随你。
一个人沉湎于过去,犹如走进了沼泽地,越陷越深,终而无法自拔;而一个人忘记了过去,则会像走在无垠的大沙漠,以为自己走得很远了,其实只是在原地兜圈子,你忘记了来路,就必然迷失未来的方向。
过去可能是痛苦的,也可能是快乐的。当过去的快乐大于痛苦时,过去就是一针麻醉剂,让我们误以为过去比现在更美好;反过来,当过去的痛苦大于快乐时,过去则会像一针亢奋剂,让人很容易地忘却过去,背叛历史。
我看到一个孩童,用一根草,挑起了一只蚂蚁。蚂蚁从草的这头爬到另一头,发现是悬崖,就掉头往另一头爬。结果,爬到另一头一看,也是断头路,于是再次折返。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爬呀爬。蚂蚁不知道,当它爬到一头的时候,孩童就会放下这头,而用手去握另一头。很多时候,我们就像这只蚂蚁,这根两头都是绝路的草,就是我们的“过去”,当我们试图逃避它的时候,却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是有个神秘的力量,在捏住草的另一头吗?那个力量,正是来自我们自身。我们自己就是那个顽皮的孩童。
你只要放下那棵草,放在辽阔的大地之上,从哪个方向,你都能走出那棵草,走出过去,找到出路,走向未来。
[怦然心动]
我们习惯把生命看作一个流动的过程,认为“过去”就是翻篇了,或者消失了。其实,并非如此,正如福克纳说的那样,“过去永远不会死去,过去甚至不曾过去”,这是一句令人振聋发聩的话,它提醒我们,“过去”已经悄然地沉淀下来,成为我们生命的组成部分,我们和“过去”如影随形,不能忘记,更不能抛弃。那么,我们该如何对待“过去”呢?倘若是“快乐的过去”,人人愿意怀念和陶醉,倘若是“痛苦的过去”,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其实,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凡是“过去”都不必过多纠缠,而应该理智地“放下”。放下,是一种举重若轻、虚怀若谷和腾空自己。放下“过去”,好比是把一棵草放在了辽阔的大地,也好比是把一滴水放在了浩瀚的海洋,种种“过去”即被旷达的心胸所收纳和保藏。唯有放下“过去”,才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会轻装上路,走向未来。
【文题延伸】放下“过去”;理智的选择;腾空自己……(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