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

小作者简介

李佳润，喜爱文学，热衷创作，曾获2017年度“北京市中学生时事主题教育活动”高中组一等奖、第十二届全国中小学生创新作文大赛二等奖、2017年青龙桥“三山五园系列活动”文学类三等奖等荣誉。曾代表学校参加2018年海淀区小作协怀来之行活动，本文灵感来源于活动中的酒庄参观项目。

虽然老夫现在是个大圆桶，但却清楚地知道，老夫曾经是一株葡萄藤。

老夫活了多大年纪，已经记不太清了。盘庚迁殷时，那场盛宴上的甜酒，用的是老夫身上结的龙眼葡萄。不过老夫活得太久了，如今早已经不结果子了，远远一看似乎还真……像棵树的。所以那帮无知的毛头小子，居然把我砍了，做了这么个圆桶，辗转了好几手，最终卖到了桑家。至于我是怎么灵魂不散的——哼，老夫活了这么久，就算是个葡萄精，那也是葡萄精里的大王！没点儿保命的技能怎么行？不就是断个根儿吗？把灵魂聚在木缝里，做成木桶以后还是一条好汉！

来到了桑家的酒庄后，老夫被装上了酒放在地窖里。说是酒庄，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酿酒铺子。桑家似乎也没那么多银子，有个小铺子就不错了。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寥寥几个木桶摆着，装着桑家未来的希望。桑家的大儿子对我们很上心，成天摩挲着桶盖，讲他种的葡萄卖不出去，只好酿酒来维持营生。

第一批酒出来了，顾客都说桑家的葡萄比别人家的都甜，销量意外的好。其实，葡萄甜不甜跟很多因素有关。不过……老夫好歹也是葡萄精里的王，稍微点化点化自己桶里的重重重重重重孙子，也不犯规吧？

桑家的酒越卖越好，销量越来越高，酒庄也越做越大了。很多人都盯上了桑家的“秘方”，偷种子、挖工人、偷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桑家管酒的大儿子却不忘初心，来地窖和我们这些桶聊聊天儿，似乎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工作。

终于，有些人盯上了我們这些桶。坊间有传言说，桑家就是因为买对了桶，所以才能纵横酒界。这么荒唐的故事，居然真的有人信了！越来越多的人登桑家的门，要重金买桑家的盛酒桶。但是，全被桑家的大儿子婉拒了。

这天，专门吃喝玩乐的康王进了桑家的门。桑家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待了一番。酒过三巡，康王终于吐出了他的来意：“桑老弟，你家的酒可真是与众不同啊！好酒好酒，老哥哥我挺喜欢。听说……咱家的酒好，是因为桶？”

桑家大儿子似乎也见惯了，他慢悠悠地回了句：“不敢当，纯属运气。”康王笑道：“哎呀！桶好就桶好呗，你跟老哥哥我还不讲实话？这样吧，老弟，我出黄金五千两买你的桶，如何？不亏吧？”桑家的大儿子眉心微皱：“这跟桶没关系，我家的桶不卖的。”康王又是一笑：“嫌少就直说嘛！这样，一万两黄金买你的桶，总行了吧？”桑家大儿子微恼，说：“那些桶都是我的孩子，别说一万两，十万两也是不卖的！”

老夫是葡萄精大王，在他的眼里竟是他的孩子！虽说乱了辈分，但这种被珍惜的感觉真的很好。

康王没再坚持，笑着走了，还买了许多酒回去。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过了两日，桑家刚准备休息，忽然闯进来一队官兵。寒光闪闪的长刀，挡住了所有人的路。为首的官兵大喝道：“桑家小人！我们康王就是喝了你们家的酒才高热不醒的！你们这是谋害皇亲国戚！这儿的人一个也别留！东西都给我砸了！”

桑家大儿子急忙喊道：“我老桑家的酒没有任何问题！咱摸着良心……”

“嚓”的一声，刀光闪过，桑家大儿子再也没了声息。桑家酒庄的主人、仆人、工人上下一百多口人的鲜血染红了大门口的石阶。

“头儿！”一个小兵跑到头领面前，“能砸的都砸了，就是地窖的门，咱们兄弟费了很大劲儿也砸不开呀！”

头领生气地说：“砸不坏，那就给我烧！敢得罪康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大火烧进了地窖，点燃了木桶与酒精，火越烧越旺。马上就要烧到老夫了……老夫只要在桶被烧毁前将灵魂附身于其他物体上，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但这桶酒恐怕保不住了啊！

这酒可是桑家的心血！要是烧得丁点不剩的话，会失传的。但要保证这酒和桶无恙，老夫的灵魂就得让火烧掉……哎，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只有桑家的大儿子在意我，每天过来聊聊天，受到威胁还坚持不把我们卖掉。

这样的恩情，老夫当涌泉相报啊！

桑家的大火一直烧到了天明。百姓赶早集时，那里已成了一片废墟。一对官兵站在门口，声泪俱下地说：“火势太大啦！咱赶来扑火时，已经晚啦……桑家的人，一个也没救出来呀……”百姓们也很伤心，至于那一片干燥暗红的地面，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多年后，有个大户人家做善事，要在桑家的废墟上建个圣庙祈福。工人们在废墟中挖地基时，无意中挖到了一个木质坚硬无比的酒桶。他们费尽力气打开后，瞬间酒香四溢——这就是自称“老夫”的葡萄精牺牲了自己，为桑家保存下来的唯一一桶酒。

这座庙啊，后来被民间称为酒桑庙。寺院里的方丈经常说，这是一座有故事的庙。久而久之，庙里的小和尚也问方丈：“师父，那酒香真的能传很长时间吗？”方丈脸上带着微笑，竖起手掌，平和地说道：“这样坚固的桶保存下来的酒，肯定能酒香长存！”

专家点评

这是一篇想象奇特的作品，情节线十分曲折，故事感人而且意蕴丰富。短短的篇幅却装下了几重人间善恶，行文也很生动，细节处描写到位。在学生作品里，已经是很难得的好作品。从严格要求出发，可以提出一处质疑：康王既然是觊觎酒桶，官兵更应该是志在抢劫而不是放火，一个地窖的门都砸不开，这样的写法过于刻意了，在逻辑上不合理。

儿童文学作家 张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