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奥运静待黎明
2020-10-12吕钊
吕钊
鸟瞰巴黎奥运村位置规划
应对挑战计划缩水
当地时间7月17日,国际奥委会在瑞士洛桑总部召开了第136次全会。本次会议上,来自2020东京奥运会、2022北京冬奥会、2024巴黎奥运会、2026米兰/科尔蒂纳丹佩佐冬奥会以及2028洛杉矶奥运会共5家赛事组委会的代表齐聚,向国际奥委会全体委员汇报了筹备工作的最新进展。
早在2018年3月,受法国政府委托,法国财政部门总监察署、体育部门总监察署以及环境部门总监察署等部门就抽调骨干力量组成专家组,对奥运会工程预算做了总体评估。在评估完成后,专家组指出了其中蕴含的风险:按照当前进度,为巴黎奥运会新建或改造的设施存在无法全部如期完工的可能性。
工程逾期卡在了钱上。根据过往经验,主办城市申办报告中的奥运预算数字,往往和最终花费差距巨大,专家组因此表示了对法国政府、巴黎奥组委和各地方行政单位的担忧。专家组的一位官员说:“如果部分奥运设施不能在规定期限内完工,这将推翻最初所做的承诺,总花费也将剧增。因此,在必要时候,各方面不得不做出一些困难的裁断。”
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挑战,法国政府已经动用了大量资金用于抗疫,甚至暂停了正在逐步推进的经济改革计划,原本调拨给奥组委使用的数十亿欧元无法如期到达,筹备工作自然大受影响,专家组的担忧也提前变成了现实。
东京奥运会推迟举行,推倒了全球赛历的“多米诺骨牌”,也打乱了巴黎奥运会的工作计划。巴黎奥组委主席、曾在三届奥运会上摘得男子皮划艇激流回旋金牌的托尼·埃斯坦盖在今年4月接受采访时表示,东京奥运会推迟导致巴黎奥运周期缩短了一年,整个巴黎奥组委都有些措手不及。
埃斯坦盖说:“我们原计划在2020年东京奥运会闭幕之后无缝对接,迅速推进接下来的工作,现在一切都乱套了。至少到2021年初,全球的目光仍将汇聚在东京,很多计划都只能延后展开,希望我们能设法克服这一困难。”
就在年初,埃斯坦盖接受了新华社的专访。访谈中他面带微笑,语调轻松,表示非常期待在几个月后的东京奥运会闭幕式上迎来交接旗帜的特殊时刻。谁也不曾想到,这次疫情之凶猛,几乎改变了世界的样貌,也让整个体育世界受到剧烈震荡。时间紧、任务重、资金短缺,种种不利因素影响下,巴黎还能不能向全世界交出一份满意答卷?
东京奥运会推迟导致巴黎奥运周期缩短了一年,整个巴黎奥组委都有些措手不及。
多方考虑之下,经过与国际奥委会的协商,巴黎奥组委决定大幅压缩预算,把比赛场馆中利用现有场馆和采用临时场馆的比例提升到95%。除了为跳水、水球、花样游泳项目兴建的水上运动中心和为承办羽毛球比赛新建的场馆,巴黎奥运会将不再建设大型体育场馆。在7月的国际奥委会全会上,巴黎奥组委代表向国际奥委会全体委员宣布了这一决定。
根据巴黎奥组委公布的调整后的新建设计划,奥运村总容量将减少至14250张床位,比东京奥运会的17000张床位减少了大约16%。包括潜在的新项目在内,参赛规模也要控制在10500人。埃斯坦盖向媒体表示,面对承办经费短缺与疫情冲击的双重压力,巴黎奥组委在场馆建设、规模控制以及奥运接待等方面仍有一定节流空间,5%的新建场馆比例是经多方考证和研究后得出的合理且可行的结论。他强调,严格遵守预算计划、创造奥运遗产、保护环境等将是巴黎奥运会下一阶段筹备工作中的重要内容,巴黎奥组委将力争在2020年底出台新的优化节支措施。
“但我们的目标是不变的──筹办一届能向世界展示法国热情的奥运会”,埃斯坦盖拒绝悲观情绪,他确信情况一定会好转,巴黎奥组委一定能为全世界人民奉上精彩的盛宴。
托尼·帕克现身3X3篮球赛,为2024巴黎奥运会造势
霹雳舞者大显身手。
街舞入奥大势所趋
雖然受到种种阻碍,但时隔百年再度亮相的巴黎奥运会依然有不少值得期待的创新,比如引起广泛讨论的霹雳舞入奥。霹雳舞也叫地板舞,2019年6月,国际奥委会第134次全会原则通过了巴黎奥组委的提案,增设霹雳舞、滑板、攀岩及冲浪四个大项。由于后三个大项已确定将在东京奥运会上首次亮相,真正将在巴黎上演首秀的只有霹雳舞。
巴黎奥组委的这份草案要到2020年12月才能由国际奥委会执委会最终确认,但人们都心知肚明,十有八成不过例行公事而已,这四个大项在巴黎出场已成定局。
近几年来,一些综艺节目为观众普及街舞知识。这是一种备受年轻人推崇的街头文化,霹雳舞的舞者以头、肩、背、膝为重心,贴近地面迅速旋转、翻滚,做出花样百出的动作引起观众欢呼。霹雳舞表演对个人的身体素质和运动技巧要求都很高,舞者风格鲜明,动作、造型充满新潮因子,在上世纪70年代诞生,曾与主流文化相悖。曾获得过霹雳舞全国奖项的演员孙红雷说:“当时跳霹雳舞就不是正经人干的事。”是什么让霹雳舞被巴黎奥组委相中?为什么它能超越国标舞等打分规则明确、赛事与粉丝文化成熟的体育舞蹈,抢先迈进奥运会的门槛?
提到奥林匹克格言,不少人能脱口而出“更快、更高、更强”,但不一定知道这三个词是在1924年的巴黎奥运会上第一次提出,因为契合竞技体育追逐胜利的特质而受到广泛认同,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先生提出的“参与比赢得胜利更重要”。时隔百年,奥林匹克的五环旗再度插在巴黎的街头,这一次常常挂在埃斯坦盖主席嘴边的三个词变成了“更创新、更年轻、更开放”。他说:“我们希望举办一届独具创新、更接近年轻群体、更有都市气息、更能走向场外的奥运会。”
与奥运会现有比赛项目相比,霹雳舞“更创新、更年轻、更开放”。引入霹雳舞、滑板、冲浪和攀岩等参与者多为青少年的项目,举办一届不一样的奥运会,可能正是巴黎奥组委筹备百年庆典的期待。
霹雳舞在法国有相当可观的群众基础。根据世界体育舞蹈联合会2018年公布的数据,目前有350多个霹雳舞俱乐部在法国注册,会员总数达百万人,年龄普遍在30岁以下。在奥运会上举办一场霹雳舞大赛,无疑将吸引全世界最优秀的霹雳舞者参加,也将汇聚喜爱这一舞种的年轻人目光。
当然,霹雳舞的入奥之路也非畅通无阻。如何制定统一的评分规则,让赢家毫无争议、输家心服口服,这是许多非对抗类竞技项目的难点和痛点。尤其是体育舞蹈类比赛,选手成绩完全取决于裁判打分,普通观众更看重“燃”、“炸”等视觉冲击,和裁判的观察、考量经常会有出入,难免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目前,国内主流霹雳舞赛事的评分标准主要是看选手的表现力和技术动作。表现力包括创造力、舞台空间感、自信心、着装个性以及现场观众的反应;技术动作包括动作难度、花样程度以及与音乐节拍的契合度。如果说技术动作部分尚可用统一标准衡量,那么表现力部分则显得颇为主观,得分边界模糊且难以量化。
另一方面,一些业内人士担忧为霹雳舞制定统一的评判标准会影响选手的个性化发挥。他们担心竞技体育重视规则,评判标准同一化会对舞蹈本身的艺术性产生副作用,导致大家更倾向于完成“踩分点”的规定动作,舞蹈编排越来越趋同,不利于彰显个性,还会损害街舞文化蓬勃的生命力。
一档街舞综艺里某些选手的晋级与否可能引起广泛热议,一块沉甸甸的奥运霹雳舞比赛金牌怎么能保证一定交到那个让人们无话可说的冠军手里?用舞蹈来一决雌雄,听上去刺激,但现实的困难比想象中的美好多得多。
况且,把霹雳舞送入巴黎奥运会,和把武术送到北京奥运会、把空手道送到东京奥运会一样,本质上都是一种主办国才能享受的福利,即所谓的“东道主红利”。一届奥运会后,为主办国特设的项目往往在下届就消弭无踪,因此霹雳舞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从此牢牢占据主流视野,还非常难讲。
巴黎奥林匹克公园的五环标志
恢复秩序难以确定
纵览《奥林匹克宪章》,一个项目是否应该入奥,标准写得清清楚楚:“运动大项、运动分项要列入夏季奥运会比赛项目,必须有公认的国际基础,至少在75个国家和四大洲的男子中以及40个国家和三大洲的女子中广泛开展。”但在实际操作中,具体什么是广泛开展,一个国家又有多少人在玩,操作空间非常大。
目前,奥运会越来越倾向于增补更受年轻人喜爱的项目。对霹雳舞、滑板、攀岩、冲浪这些项目来说,能和游泳、田径、射击等老牌、严肃、高规格的体育大项并肩,成为展示奥林匹克精神的项目,或许那个即将年满125岁的“奥运老人”内心住着一个年轻的灵魂。
疫情未息,动荡未止。截至9月中旬,全球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将近3000万,90多万人死于这场灾难。国际客运管控仍然十分严格,日本仍禁止有100多个特定国家和地区旅行史的非本国人士入境,各国人员往来非常不便。如果到明年年初,人类还没有通过接种疫苗等方式战胜新冠肺炎病毒,届时,东京奥运会的举办就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考虑到疫苗开发进度的不确定性,索性把东京奥运会延期到2024,巴黎、洛杉矶依次顺延,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但也是一个疯狂的提议。黎明前的黑暗中,行者总是最难看清前方的路,巴黎奥组委和法国人民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曙光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