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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铜鼓井的军歌声
—— 访四分校十七期同学杨瑞堂

2020-10-10高林彭文

黄埔 2020年5期
关键词:杨老铜鼓黄埔军校

□ 高林 彭文

杨瑞堂,别名杨整军,男,1920年7月出生,江苏金坛人。1939年8月,在军政部汽车第2队当文书,后到贵阳江苏同乡会工作。1940年,入黄埔军校四分校17期步科学习。1942年毕业,分配到贵州保安第6团负责新兵征训,先后任少尉、中尉分队长、上尉中队长。1943年,到镇宁、黔西等地执行任务。抗战胜利后,在江苏金坛县警察局工作。1947年,回贵州平越县(今福泉县)任自卫总队少校总队副。1952年,入西南人民革命大学第3期学习,后在荔波等地参加土改工作。1953年,任平塘县粮食局保管员。1954年,带职学习改造。1957年,在都匀钢铁厂工作。1975年,到贵阳市五交化公司工作直至退休。

2015年,杨瑞堂首次向我们提供了他亲手誊写的《黄埔军校在铜鼓》的歌词,后来歌词收录在《黄埔军校分校概览》中。5年后,杨瑞堂为我们现场哼唱了这首上世纪40年代四分校在贵州独山办学时的军校歌曲。显然,这首军歌已深深镌刻在老人的记忆深处。在杨老低沉的曲调里,隐隐浮现出当年四分校师生刻苦学习操练的办学场景,默默诉说着他流亡他乡、报国图存的沧桑岁月。

流亡途中 遭遇长沙大火

1920年农历七月初九,杨瑞堂出生在江苏金坛县。当时家境不好,但还能勉强供他读私塾。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17岁的杨瑞堂开始了一路向西的逃难生活。“日本侵略者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不愿当顺民,就和我二姐开始流亡生涯,一路上见到的都是逃难的人。到达高淳县时,头天都还很平静,第二天早上情况就变了,当地的汉奸把日本太阳旗悬挂起来。我们见情况不对就赶紧往安徽芜湖走。我们到芜湖时是下午三四点钟,日本飞机轰炸后刚刚离开,市区里很多人被炸死了,有的尸体还挂在电线杆上,惨不忍睹。一天晚上,听说有船到汉口,我们就来到江边乘船(那时都是海轮)。因听说船只到安庆,有些人不愿意坐。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朝西方向开的船,我们都坐。由于上船的人太多,有3个人还被挤落江中。旁边的人赶紧用铁索救助,但海轮甲板离江面太高,救到中途又掉下去,最后仅救上来一人。船到达安庆后,不久又继续航行。大约11月份,终于到达汉口,我们随即住进了难民收容所,虽然生活艰苦,但还是勉强能解决温饱。日本飞机三天两头就来轰炸一回。大约一个星期后,日本飞机在汉口的空袭越来越频繁,我们又不得不坐火车继续向长沙流亡,后来在长沙市罗新田的红十字会难民收容所住了一年多。当时在难民收容所里,生活还比较平静,时不时有华侨捐献的西装等物资救济。一天,难民救济处凤凰教养院院长黄湘到教养院来喊我填写简历,看到我字写得较好,就安排我到教养院去。于是,我坐船经沅陵、溆浦去凤凰,二姐继续住在长沙。途经溆浦时,我还观看了抗日剧目演出。第二天继续坐船到凤凰。半年后,黄湘院长调走,我失去了工作,又回到长沙,继续和二姐住在岳麓山锦江河边。”回忆这段经历的过程中,杨老几乎没喝一口水,看得出,那段一路向西的艰难流亡生涯,让他至今无法释怀。

1938年11月的一天,杨瑞堂到难民救济处领东西,有人告知日本人要进攻长沙,长沙马上就要放火烧城,赶快拿东西离开。于是,他连忙来到江边,没有空船,就见有些人跳入水中扒在满载的船边,得以冒险过江。杨瑞堂和很多无法过江的人一起等到第二天天亮还没等到船,不得已只能顺江边往下游走,好不容易等来一条船终于过了江,晚上,幸运地和二姐会合。回头往长沙方向看时,长沙城上空已是火光冲天,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轰轰 的爆炸声。当时的杨瑞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除了担心害怕,更多的就是对日本侵略者的满腔仇恨。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当时为阻止日本人进攻,蒋介石下令在长沙实施的焦土政策。

/ 青年杨瑞堂。

别无他法,杨瑞堂只得继续流亡,先后到过湖南芷江、怀化等地。在怀化一个叫榆树湾的地方,杨瑞堂加入了三民主义青年团,从事一些抗日宣传活动。可是好景不长,当地土匪闹得厉害,虽有宪兵(当时宪兵司令是谷正伦)保护,但力量不足,时常遭到土匪骚扰。一次,一位宪兵排长还被土匪剥皮示众,他们的活动没法继续进行。1939年8月,杨瑞堂到达贵州贵阳,流亡生涯终于告一段落。

铜鼓井旁难忘军校歌声

在贵阳期间,遇到军政部汽车第2大队驻贵阳扎佐,恰好有江苏老乡在那里工作,经介绍,杨瑞堂被安排当板筋学徒,后又当文书。不久,广西战事吃紧,汽车第2大队到广西执行抢运任务,杨瑞堂一行4人驾车前往。驾驶员因刚学驾驶不久技术不好,结果途中翻车,当场死亡,杨瑞堂也受了伤。伤愈后,杨瑞堂又到贵阳江苏同乡会从事职业介绍工作,主要为在贵阳的江苏同乡服务。不久,四分校教育长张振镛到贵阳,经同乡会推荐,杨瑞堂一行7人报考四分校。1940年,杨瑞堂在贵阳市电台街的大坝子参加入学考试,并如愿考入四分校17期24总队步科。

不久,20岁的杨瑞堂到军校报道。由于军校于1939年底才陆续迁到贵州,配套设施不完善。报到学生只得暂住旅馆,军校开学后又借住当地百姓家中。接下来的3个月,军校组织师生自己筑土墙,到独山城外的山上伐木,再锯成木板当屋顶,终于建成了队部讲堂和宿舍。同时,24总队还花了一整天时间修通了从军校到县城的连接路,命名为黄埔路(该路一直保存至今)。尽管学校条件艰苦,但随后就开展紧张的学习训练。课堂响起了读书声,操场上到处是紧张训练的身影,机械、体操、铁杠、木马、劈刺等科目,一样都不能少。同时,军校教官还着重教授我们到野外山上进行实战训练,挖散兵坑、交通壕等。”说到这里,杨老拿出笔,一边回顾当时教官讲解的情景,一边画阵形图。“此外,还有野外测量、绘图、夜晚行军和夜间教育等内容,训练要求严格,自己的收获也非常大。当时,四分校17期共招收5个总队,校部驻铜鼓井。23总队驻独山县基长镇。24总队驻扎在独山县城飞机场的北边离校部二三公里的地方。26总队驻飞机场南边。26总队是华侨总队,当时,招收侨生是四分校的一大特色,许多海外有志青年回国受训,四分校先成立华侨大队,后奉命扩充入伍生团,并改为17期26总队。此外,5、8总队驻三都县大河一带,比我们提前半年毕业。”

/ 杨瑞堂的军礼照。

/ 杨瑞堂在写信。

杨老说:“抗战时期的四分校地处大山深处,物资缺乏,加上战事吃紧,生活异常艰苦,军校经常组织学生步行到周边荔波、三都、平塘等县运粮。没有运粮工具,大家就脱下裤子当米袋,装好米后两头打上结扛在脖子上。有时,往返一趟就要两三天。学习期间,白崇禧等军政要员到过军校视察讲话。毕业前夕,我们23、24、26总队在独山举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毕业演习。”

在四分校,除了艰苦的生活、紧张有序的学习训练,军校师生也开展一些文娱活动,组织演唱戏曲和军歌,为贵州高原深处的军校生活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杨老印象最为深刻是黄埔军校的校歌和那首由政治部主任余拯创作的《黄埔军校在铜鼓》。

筑城贵阳 乐享幸福晚年

1943年,杨瑞堂军校毕业分配到贵州保安第6团(时驻黄平县旧州),为抗日前线训练新兵。后随部队到镇宁、清镇、黔西、遵义等地,曾驻清镇鸭池河负责 黔南事变 后的疏散工作。杨老回忆道:“1945年,听闻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我们正好在鸭池河执行任务。大家奔走相告,并召开联欢会庆祝,我还受邀到师范学校讲话。”抗战胜利后,杨瑞堂在江苏金坛县警察局工作,后又回到贵州平越县(今贵州福泉市)任自卫队少校总队副。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杨瑞堂进入革大第3期学习,后任土改工作组组长在荔波等地参加土改工作。再后来,他先后到平塘县粮食局、都匀钢铁厂、福泉磷肥厂、贵阳市五交化公司工作。1985年,65岁的杨老正式退休定居贵阳。

如今,杨老四世同堂,在家颐养天年,偶尔外出参加一些社会活动。我们离开杨老家时,他特别嘱咐:“上次记录的《黄埔军校在铜鼓》有几句重复,请记得把它改过来。虽然谱子我记不清楚了,但大概旋律我还记得,记下来,也算是对四分校在贵州办学期间的一点记录。”笔者一句句做好记录并念给他听,深信这应该是纪念四分校贵州办学时期那段艰苦岁月的一份珍贵礼物。

/ 杨瑞堂在翻看相册。

/ 贵州省黄埔军校同学会机关干部看望杨瑞堂(中)。

临别时,回头再次凝视这位两鬓斑白却身板挺直的百岁老人,耳旁又想起他低沉而有力的军歌声:

黄埔,黄埔,黄埔军校在铜鼓。

铜鼓惊醒了中华民族的灵魂,

铜鼓敲碎了日本军阀的心灵。

收回了黄埔,收回了黄埔。

保障了中华民族的独立平等与自由,

恢复了中华民族的锦绣河山与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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