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传递“叙事者”的光
2020-10-09王维审
王维审
2016年1月,我依托一次教师寒假“读写挑战”活动,倡议成立了“叙事者”教师专业发展共同体(以下简称叙事者)。四年多的时间,叙事者以网络为主要活动平台,以“共读、共写、共研”为主要行走方式,探索出了一条“个体主动—同伴互动—专业驱动”的学习研修之路。迄今为止,叙事者的核心成员保持在1900余人(实行动态管理,考评淘汰,审核加入,始终保持这个数值),遍及全国20多个省份。从成员组成结构来看,主要包括个人、学校、区域三个层次的构成主体,共同建构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学习型教师成长自组织。如今,“叙事者”已经成为成员之间相互影响的精神栖息地,也引导和带动了众多一线教师走上了自我成长之路。
杨雪梅:走出,只需要一个“读写”
杨雪梅老师是一位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与基础教育庞大的教师群体相比,特教教师的生活和成长圈子相对封闭,培训少,和外界的交流也少。因为没有考试升学的压力,再加上系统的相对独立,这个圈子里的人基本上处于一种波澜不惊的舒适状态。
自然,杨老师也同样面临着这样的成长生态。她说:“我迷路了,迷失在惯于圈养、唯恐惊起一丝微澜的‘特殊教育管理体制中,迷失在人人固守平淡缺少新鲜气息流通的闷沉中。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混完自己的教育人生,带着永无止尽的重复、疲倦。”在与她进行交流时,她对自己描述最多的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得过且过,虽然偶尔心有不甘却又没有走出去的信心和勇气。更多的时候,她只能一个人痛苦地挣扎,然后又日渐沉沦。2016年寒假,杨老师读到了我写的那封读写“挑战书”,她开始有了想试试“当倾尽全力后我会成为怎样的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加入了叙事者,开启了读书写作、分享交流的崭新生活。
按照杨老师的说法,她的改变是从阅读《儿童的人格教育》开始的。这是她自参加工作以来真正阅读的第一本教育书籍,如她所说,捧起它的刹那,强大的无力感迅速在心头蔓延,那些枯燥的近乎干涩的文字,那些陌生的前所未见的心理学术语,都让她产生了畏惧感和放弃的念想。但是,叙事者领读这本书的老师给了她莫大的帮助,其他团队成员给了她莫大的鼓舞。于是,她决定逼自己一把:碰见不解其义的专有名词,她会及时上网查询,不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任何一个“死结”;读到难以理解的章节,她会静下心来一次次从头翻阅,用前后顺畅的衔接帮助自己走出当下的逼仄;遇到能够给予她以启迪的文字,她会反复品味,并及时加以誊抄整理,为自己的阅读留痕……一个月,一本书,被她反反复复啃了三四遍。也正因此,她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的阅读。
如果说,阅读让杨老师看到了教育的丰富与美好,而写作,则让她一步步走入了教育的美好。叙事者倡导的一周一篇教育叙事,让她慢慢养成了写作反思的习惯。她说:“自从走上教育写作之路后,我开始心怀敬畏地看待教育中发生的大事小情——那些看起来由学生造成的小麻烦,会不会蕴含着关乎育人的契机或警示呢?一件小事情的顺利解决,可以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教育思考或启迪呢?一个个大现象或小背景里,又可以挖掘出哪些独到的见地或深刻的自省呢……可以说,教育写作不仅让我有了更加敏锐的教育观察力、思考力,也让我开始学会慎重地对待教育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
因为读写,杨老师开始一点点步入了教育的美好之地。2016年3月,她发表了人生中的第一篇教育文章;2019年,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教育专著。随之而来的,还有杂志封面人物、特约编辑、特邀记者等出乎她自己预料的意外收获。在持续的读写中,她的教育境界和教育视野日渐开阔,教育觉察和教育领悟愈发敏锐,教育实践和教育思想日趋成熟。2017年9月份,她被评为威海市名班主任,实现了从一个普通教师到名班主任的蜕变;2019年8月,她成为威海市名家工作室主持人。而这一切,都是在文字的浸润下,于不知不觉中慢慢而来。
袁静:成长,就是努力靠近想要成为的人
袁静老师是一所乡村小学的青年教师,已经工作了十年。十年的时间,让她顺利从新教师过渡到了“老教师”行列。熟悉的工作环境,彼此了解的同事,中等偏上的教学成绩,可以掌控的班级管理,彼此认可的家校关系……没有了初为人师那几年的手忙脚乱,没有了急切需要在单位站住脚的压力,也无需为了证明自己再去做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这一切让她的生活悠然自得、不慌不忙,似乎到了人生最为安逸的阶段。
偶尔,在比较清闲的时候,或者是在某个情景的刺激下,她也会回忆起刚刚参加工作时的种种宏伟志向,也会感慨那些曾经激情投入却又在不知不觉中选择放弃的探索。每当此时,她也会涌出一些关于成长的念头,希望再次回到最初时的雄心壮志。但往往都如她自己所说,“这些成长的念头,宛若一缕轻烟,好似一股溪泉,缓缓地,不紧不慢而又悄无聲息地,消弭于广阔的天际,掺杂于奔涌的江河,消失了,散尽了,甚至连一阵自责、一声叹息都没有留下。”
其实,袁静老师所代表的这个群体是一线教师的主体,工作时间在十年左右,属于典型的成熟教师。这个教师群体的特点是:班级工作已经可以轻松上手,课堂教学驾轻就熟,教育经验不多不少。可以说,他们是学校教育工作的骨干力量,于教育的发展具有不可轻视的作用。但也就是这样一个群体,往往容易被眼前的舒适、安稳和小有成就所困,容易过上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生活。他们往前一步就是朝向未来的成长,停下来就是“劳作型教师”的定型——他们需要一种力量去搅动即将凝固的生命之浆,也需要一种方式去击破安逸的生活现状。
幸运的是,袁静找到了这种力量,也获得了这样的方式。2018年,她加入了叙事者,开始逼迫自己去读书、写作,也坚持收看团队组织的线上讲座和成员的成长分享。在她的文章里,她这样描述叙事者带给她的影响:“那些读过的书,那些深夜里进入写作状态的沉思,那些接触到的优秀教师,那些团队成员们留给自己的鼓励,宛若太阳,将我的生活再次照亮,让我在睁开眼睛看到这个美好世界的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蠢笨与懒惰。于是,一汪渴望升腾于眼眸,一股成长的心潮在翻涌。”
为了逼迫自己坚持读写,她在队友的鼓励下开通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设置了叙事、随想、亲子和读书四个栏目,坚持做到“周更新”。其实,唤醒只是开始,走下去会变得更为艰难。起步伊始,她自己说是在咬着牙坚持,并一直问自己:我能坚持住吗?能抵挡得住手机里那些无聊新闻和幽默视频的诱惑吗?能将自己安稳地“捆”在书桌前吗?会不会走着走着又弄丢了自己?但是她坚持下来了,因为有那么多的人在鼓舞她、关注她。
她在文章中曾经写过一件事。叙事者团队的孙晓老师发表了一篇文章,在文章中提到了“袁静老师成长迅速”,并表达出十分强烈的羡慕感。对于这种类似的“表白”,她先是感到有些惭愧,然后要求自己按照这些鼓励去做。她说,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类似的“表白”,而恰恰是这些外在的力量,让她不得不坚持写下去、读下去。
就在今天下午,我与袁静老师的同事同行。在旅途中,我们谈到了她的变化。她的同事说,叙事者带给袁静的变化太大了,不仅仅是发表的文章越来越多,也不仅仅是能够把自己的实践经验梳理成学术报告材料去讲给别人听,更重要的是对她的教育、生活的改变。在此之前,袁老师也像众多教师一样,会为了荣誉与职称而愤愤不平,会为了学生考试成绩的半分之差而斤斤计较,会对所经历的不如意发发牢骚。现在的她,读着自己喜欢的书,写着自己喜欢的文字,心态好了,心境高了,整个人都变了大样。
他的同事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她说,“当我走进了叙事者团队,见到了那么一群为教育而疯狂、为成长而痴迷的人,看到了他们勤奋而又优雅的生活,我才猛然间醒悟——我不想等到临退休时,发现自己除了衰老、皱纹、悔恨与叹息,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不想日复一日重复老掉牙的腔调,年复一年埋头蛮干却从未仰望过星空;我不想年轻时不学无术、轻狂肤浅,年老后顽固呆板、倚老卖老……”
叙事者:不断接收光,又不断发出光
在叙事者团队,像杨雪梅、袁静一样因团队而成长起来的老师不计其数。而这些人在被团队的光照耀的同时,又不断发出自己的光,给那些需要光的教师一些光亮、一些温暖。杨雪梅老师在成长起来以后,在她所在的市组建了读写团队。现在,她的团队成员已经超过了70人,她们一边追随叙事者的线上成长课程,一边开发设计专有的线下成长方式。并且,她的团队又有了自己的分支团队。曾经是雪梅读写团队成员的高娟老师,在跟随杨雪梅老师行走过一段时间之后,团结起身边的十几位青年教师,又组建了新的团队。
《荀子·劝學》里写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也就是说,你进入到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就很可能会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因为,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的思维和行动。当你处在一个积极的环境里,谈论的永远是自我的成长、严谨的自律、富有远见的格局和对教育的责任感;当你处在一个消极的环境里,就很容易成为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会在不经意间消磨掉生命的热情,找不到前进的动力。
我想,心中有光芒的人,总是可以汇聚到一起,把光芒播撒到更遥远的黑夜。
(作者单位:山东临沂市兰山区教育和体育局)
责任编辑 黄佳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