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容易“怦然心动”和“若有所思”的教师

李镇西

我认为，每一个教师都可以写出好文章。我没有把握能让每一个教师都认可我这个观点，因为我知道，有太多教师对自己的写作缺乏自信。

关键是“好文章”之“好”的标准是什么？

如果“好”的标准是写诗歌、小说、剧本，那我估计大多数教师做不到，包括我。

但是，对一线教师来说，只要能够得心应手地表达出他的教育思考和教育情感，写出教育案例、教育故事，就是好文章。内容实在，感情真挚，文通字顺，思路清晰，就是我们说的“好文章”。

应该说，这个标准一般的教师都能达到。这和教师本人的专业是文是理没有关系。写好教育文章的能力，应该是每一个教师的“标配”。

陆游曾对想学诗的儿子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写教育文章也是如此。写好文章当然需要技巧，但比技巧更重要的是技巧之外的“功夫”。

哪些“功夫”呢？根据我30多年的教育写作体验，我认为至少有3点：敏于感受、勤于思考和急于表达。

所谓“敏于感受”，是说置身于同样的生活中，你有一颗敏锐的心，总能够比其他人更有所发现、有所感动、有所喜悦、有所忧虑……不一定“多愁”，但一定“善感”——感悟、感动、感触、感慨、感叹……

面对高考结束后考生们欢呼着撕书、撕作业本的场景，一般的教师也就笑笑而已，我却在想：他们在欢呼什么呢？是欢呼一段不愿再过的生活终于一去不复返了。可是，退回去12年，他们刚读小学一年级时，是多么憧憬上学！那时候他们能够想到，自己那么向往的生活，12年后将成为诅咒的岁月吗？对這些校园中常见现象的感受，是写作的第一步。

批改作业，看到一个孩子答完题后，又写了一行字：“老师，最近突然降温，今天看您穿得很薄，注意多加衣服！”我想，所有教师都会因这一行文字而感到温暖，但对多数教师而言，过了就过了，可我却由这寥寥数语联想到这个孩子，想到他的调皮，想到他不太好的成绩，想到我曾对他狠狠地批评……一个细节，引发教师的心潮起伏，浮想联翩，这是写作的起跑线。

所谓“勤于思考”，是说面对大家都看到的现象，或者说面对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因而觉得理所当然的现象，你却能透过现象想到其背后的东西——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近及远，由果及因……

不仅仅停留于高考后学生撕书的感慨，而是通过12年前后对校园态度的对比，再往深处探究：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孩子天生就憎恶学习吗？孩子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们曾经向往的学校生活产生了厌恶？不怪孩子，是应试教育一次次摧毁了他们的学习兴趣。如何让学习符合人性？如何让教育回到起点？这样的思考，是写作的灵魂。

不仅仅是被孩子对自己的关心感动，更情不自禁地遐想：这个孩子是个后进生，却依然有一颗善良的心，而且他不因为经常挨老师的批评而怨恨老师，相反还记得提醒老师多加衣服;但如果我被校长批评了，多半会记恨校长很久。由此可见，孩子的胸襟远比老师宽阔！关于这个孩子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这样的联想，是文章的血肉。

所谓“急于表达”，是说有了不由自主的感受和情不自禁的思考，我们自然而然会有一种想与人分享的欲望，总想找人诉说，不然憋在心里难受。到了这一步，一篇谈观点或讲故事的教育文章已经孕育于心，且呼之欲出了。

我的《好的教育，就是孩子高考结束后不撕书的教育》和《孩子的胸襟总是比教师宽阔》就是这样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写作就是这样自然而然、自由自在、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关键是，你要有一颗细腻的心，要比别人更容易“怦然心动”和“若有所思”。而让你“心动”和“所思”的可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电话、一次有效的对话、一抹真诚的微笑、一声常见的问候……

（责 编 晓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