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花次第开放

小雅

温暖的事

清早，忙里偷闲接电话。

那边的声音很春天，估计是想分享一下美丽的心情。

我听着她的描述，感觉有一种氛围在向我逼近，这种氛围是轻松的、愉悦的，是小小花儿次第绽放的感觉。

故事的开端很迷人。电梯里偶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都是匆匆擦肩而过。女孩在男孩的心里扎下了根，而美丽的女孩呢，总是有很多的时间要赶，只当他是路人。

某天早晨，女孩去上班，在地下停车场，看见自己的车上贴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了句“祝你今天好心情！”句子末尾，画了一个笑脸。

女孩看见小纸条，只觉得有一种久违的东西扑面而来。这种久违，不是心动，更无关爱情，好像生活突然来了点儿小清新，生动了许多。

女孩想，如果“纸条哥”持续写一个月纸条给她，就请他吃饭。

第二天，小纸条上依然有笑脸，有暖心的话。

女孩仍然只是自己对自己微笑。

第三天，第四天，女孩一直在外出差，纸条的事，就渐渐地忘了。

就在昨晚，他们还是坐在一起，吃了晚餐。虽然，“纸条哥”并没把纸条写到一个月。

故事似乎有点儿大众，没能打破常规，但是，我在她清晨的笑声里，感觉到她内心的快乐和惬意。生命中，有些人相遇，并不是为了爱情。那些遇见，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即便如昙花，投在心里的光影亦是永恒。

去邮局寄快递，我把相关的资料铺在台子上，按照上面的要求认真填写信封。旁边有一位大爷在问营业员：“姑娘，这个怎么填？”正是忙碌的时间，营业员忙着手头的事，没有搭理他。

我写完，余下的交营业员处理。转头看身边的大爷，一脸无助的表情，我接过他手中的卡片，说：“来，我帮你填。”卡片上写着收件人的地址，联系电话。我没问大爷寄什么，跟收件人是什么关系。或许，他要寄的东西，跟我一样，也很珍贵。所以，他颤抖的手，迟迟不敢下笔，生怕填错。

写完，又跟大爷核对了一下我才离开。大爷向我道谢，我与他挥手告别。

“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世间的美好，都是由你的内心创造的。

那天去医院采访，在门诊遇见一位老人，满头银发，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拎着行李，站在楼梯的台阶上问我：“姑娘，11楼5病房在哪里？我找不着他了。”我没问她要找谁，牵起她的手，很凉，很苍老，满是岁月的印记。接过她的行李，说：“我带你去吧。”

我牵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乘上电梯。她说她80了，弱视，老伴刚做了手术，她一个人从深山里坐车来看他。我问她：“你的孩子呢？”她说有一个儿子，但很忙。生活在每一个人身上折射出来的都是不同的样子，老人没有抱怨，周身弥漫着淡定祥和的气息。在她的当下，她只需要见到他，其他的，好像与她都没有关联。

窗外是万家灯火，寒冷的夜里，我走向一扇门，一盏灯，跟那位老人一样，那个当下，最暖心的事，是见到他，她，还有她。

因为爱情

有一幅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静下来，这些回忆就会与我对视。曾经的某一天，我以为我会把那些场景记下来，因為那些爱着的人，那些因为爱情或豪放或深情的话，曾让我泪流满面。

但最终，我还是没将那些爱情落于笔端。

直到今天，我又想起了我曾围观过的爱情。走过了这些日子，那些爱情是否还健在，是否已经落地生根有了烟火的气息，聚光灯下，爱的承诺是否已经一一兑现？

记得那天是去看小剧场话剧，北京的冬天很冷，那个晚上繁星点点。小剧场话剧跟正儿八经的话剧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在我的印象里，话剧是一门舞台表达有些夸张的艺术，离生活很遥远。但是，小剧场话剧却颠覆了我的认知，很生活的表达一下子就能让观众靠近。坐在一个只能容纳一两百人的剧场里，观生活，观世界，观人心，你可以捧腹大笑，也可以畅快流泪。然后，在几分钟的静默里，观自己的人生。

那天上演的是《过年过的是寂寞》，四五个演员，将小小的舞台弄得趣味横生，笑料百出。令我没想到的是，话剧结束后的一段时光，比话剧更话剧。

这个名叫“雷子笑工厂”的剧场一直打的是情感牌，导演在话剧结束后专门设计了观众互动的一个环节，叫“爱的宣言”。就是说，凡是在剧场看话剧的情侣、夫妻，都可以携手上台 ，在聚光灯下，当着众人的面，向你的爱人大声说出你的爱。当然，还有N台摄像机在记录这个瞬间。

当时携手走上台的有十三对情侣，一对夫妻。通过主持人的采访，我们知道在这些情侣当中，有认识十天的，有相恋十年的，也有结婚快二十年的。那些爱的表达沸腾了整个剧场。当时，我坐在第一排，离他们很近，能很清楚的看清他们的眼神。而令我潸然泪下的，是一对最朴素的情侣，和一对中年夫妻。

从衣着打扮上看，中年夫妻应该是漂在京城的民工。他们手牵手，很羞涩的走到舞台中央，面对面站立。女子始终低着头，羞涩地笑着。男人长得并不高大，他静静地看了女人很久，我看见他的眼神满是怜爱与深情，然后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话：“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女人一下子哭出声来，男人把女人拥进怀里，眼睛里开满泪花。

剧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很多人都在流泪。为一份朴素而简单的爱。或许，在生活的道路上，他们走得很艰难，从女人的哭声中，我感受到了他们的艰辛。但是爱情，让那份艰辛镀上了幸福的光芒。

那是一对经历种种磨难才走在一起的情侣。从男人的讲述中，我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曾经相爱。大学毕业后，女人成了别人的新娘。结婚一年多，女人离婚，独自抚养着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男人通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女人的现状，于是奔到女人身边，央求女人给他照顾她们的机会。女人因为刚刚经历过创伤，不敢接受新的爱情。

聚光灯打在男人身上，瘦弱的身躯笼罩着一层光晕，我看见他的腿在抖，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后来，他干脆单腿下跪，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戒指，对着女人大声喊：“我爱你，我要保护你，我要照顾你和孩子，我要和你好好生活在一起。”当时，整个剧场鸦雀无声，我们都被这种突然的歇斯底里的表白震住了，世界一片安静，只有摄像机在沙沙记录这个瞬间。

我们期待着女人的回应。

我感觉我的心像被什么抓住，很紧，在此刻，我更加觉得历经艰辛的爱情，有它独特的美感，它忧伤得像一幅油画挂在我面前。在时光静止的那一刻，唯有爱情在呼吸。

女人已经泣不成声，只知道点头。男人用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为她擦干眼泪，并在女人的额头上深深一吻。然后，拥她入怀。

这些都是那个冬天的画面了，在冰天雪地的北京，一直温暖着我的内心，也让我的北京之行更有内涵。我之所以在这个春天记下它，是因为，在这个春天里，我遇见了他和她的爱情。在面对这份爱情的时候，我没有流泪，只有敬佩和敬畏。

今天是他住院的五个月零九天，医学诊断为：植物人。

他生命体征平稳，但是毫无意识。他的妻子正在给他喂中药，一边喂一边跟他说话：“爸爸，来，吃点中药，对身体好。我们要快点好起来，对不对？”躺在床上的是一个魁梧的男子，没有应答。但妻子每喂一小勺，就要夸他一句：“爸爸真乖，再喝一口。”

“爸爸、小妹”是他们之间的昵称，结婚23年，他们从没叫过对方的大名，有了孩子之后，女人就跟着孩子叫他“爸爸”。

女人脸上的哀伤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柔情和淡淡笑意，或许是这五个多月以来，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每天把男人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给他炖最有营养的汤，跟他说最深情的话，尽管男人没有丝毫回应。女人说：“我每天能见到他，给他洗脸、擦身、喂饭、能跟他说说话，能这样相依为伴，已经很好了。我期待著他醒过来，我也相信他能醒过来。”

多么坚定有力的爱的宣言啊！

无论多美的爱情，只有落地生根，才能不离不弃，一生相随！祝福天底下所有因为爱情而努力活着的人！

梦里花开

早春的田野，依旧水瘦山寒。

午后的阳光，透出微微暖意。

一座农家院落就在这时闪入眼帘，灰墙红瓦，柔和在光阴里。几个老妇人，头裹白毛巾，慵懒在阳光下，纳着鞋底，仿佛自时光深处走来，带着往古的温暖，让你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层涟漪。

一间陈年老屋，安静在小院一侧，古朴，沧桑。屋顶苫着老黄的稻草，在阳光下泛着柔柔的光泽，似乎闻得见稻草的清香。几根隔年的丝瓜悠然躺在屋面上，褐色的外皮有如老祖母沧桑的手。这是童年极熟悉的场景。

小时候，我家有一个院子。春天，父亲总要在墙根下一排丝瓜种子，母亲则会在院子里撒下各式各样的花籽。不多久，种子发芽，柔嫩的叶儿轻轻拱出地面，父亲这时会为丝瓜牵好向上攀爬的绳子，更会精心呵护母亲种下的那些花儿。转而，那些可爱的藤蔓便袅袅娜娜地一路而上，在夏日清凉的风中招摇而美丽着;转而，那些花儿竞相绽放，一朵一朵的，熙熙攘攘在青枝绿叶间，巧笑倩兮，顾盼多情。

多年之后，依然是记忆里绝美的一幅画。无论多热的天气，我们总能在如荫的瓜架下找到一丝阴凉，无论多闷的时光，我们总能在芬芳的花园里觅得一份温馨。一个夏天，那些花开得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每一朵花俨然一个小小的精灵，诉说着童年纯真的夏日物语。小小的我心里满是憧憬，想象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如花一样的美丽。

外婆慈爱地笑：别急呀，丫头，外婆还记得像你们这么大呢，转眼就老。那时，年幼的心尚不知老为何物，总以为那是遥不可及的事。然而，也就是眨眼的工夫，老了的外婆已飘然而去，只留一些美好在光阴里流转。

原来，一个“老”字是和消失，和永不再现相关联的。童年的满院花香早已渐行渐远，挚爱的外婆也已永远不再，只留下一路的音容笑貌在不肯老去的心底，在馨香摇曳的鲜花深处。

而今，八十多岁的老妈依然喜欢种花。那些花儿，常令我浮想联翩，不由自主地感动。荷花令箭盛放时的飘逸，恰似青春的容颜在多情的风中起舞流连;茉莉花开的时节，馨香四溢，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流淌着它的气息;娇艳的月季花，开得灿烂而彻底;还有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儿，色彩纷呈，争奇斗艳。我无数次迷醉于此。那些花们，轮回在尘世间，将生命的灿烂演绎到极致。

原来，心存美好，花儿自芬芳。缤纷的花叶间，我分明听到心底的花儿欣然盛开，朵朵皆是今生的希冀和美好，又好像有一股暖流自心底弥漫，让我想起往昔的点滴，从少年到青年，直到今天。

梦里，有花次第开放。朵朵皆是今生必不可少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