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云锦正韶华

杨洋

详细描述一段云锦的织造之美，或许不如小说中的这段文字更能给人直观感：“她看到了一件无比奢华贵气的金丝罗衣摆，上用银线勾勒出层层云雾，织纹和绣纹都针脚细密、精美无匹，在微风吹拂之下，那宽大的衣摆就像是旁边人工海上粼粼的波光，荡起阵阵涟漪。”

这段文字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云锦的绚丽，而这绚丽之色则源于其用料的考究。元明清三代，云锦一直属于皇家服饰专用品。真金线、蚕丝线、孔雀羽线是用于织造云锦的主要丝线。这些丝线金光闪耀，经交错穿织成锦，必然彰显出雍容华美。又因彼时云锦大量运用云纹图案，如天上彩云一般，故名云锦。

云锦传承至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年历史。清朝时期，南京云锦织造达到鼎盛。而对于云锦的继承与保护，尤其是对于出土文物的复原，南京云锦研究所做出了不可忽略的贡献。

历时五年，“复活”一触即断的龙袍

1956年，考古工作者在定陵中发掘出大量令人叹为观止的文物，织金孔雀羽妆花纱龙袍是其中之一。但重见天日的龙袍很快因氧化出现褪色，面料质量异常脆弱。“已经脆弱到只要轻轻一碰，就有粉末从上面掉下来，丝线也断掉了。”南京云锦研究所总经理李晓伟如此描述当时的情形。

龙袍的复原过程异常艰难。不仅因为袍体破损较为严重，还因为其经纬丝线织造方式十分独特。

这项复原任务最终交到了南京云锦研究所工匠师傅们的手中。不能触碰龙袍，只能凭借经验去猜测丝线的经纬走向，并反复缝制试验。所有细节的复制都在师傅们一针一丝下琢磨而出，一个方案废掉，再开启另一个。最终，一件崭新的龙袍得以呈现，但它的用时令人惊叹，前前后后共五年时间。

采访中，李晓伟的话语不时流露出她对云锦技艺的赞叹。那历经千年迭代的大花楼木织机，那通经断纬、挖花盘织的复杂工序，那奇幻闪耀的视觉效果……云锦缎面的每一寸均闪耀着古人智慧。

但纵然云锦技艺再令人叹为观止，也不能不考虑它在当下时代的发展。这也是许多技艺传承者无法回避的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京云锦研究所也在性质上发生了改变，由以前的事业单位转变为股份合作制公司，更名为南京云锦研究所有限公司。这样的转变对南京云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而言是挑战，却也成为大家转变思路与管理方式的机遇。传承与创新两步并进的改革之路自此在南京云锦研究所开启。

接地气，从“织”当代名画开始

当艺术大家们看到自己的绘画作品经南京云锦研究所的工匠师傅们针针穿织，由纸上跃于丝面，呈现出更为亮丽的色彩时，脸上无不露出惊喜之色。“甚至比作品本身的光线感还要好。”有的艺术大家如此感叹。

这些取材于绘画作品的云锦缎面，将被应用于服饰、家装、礼品等多个领域。它们可被装裱于画框、挂于室内，可作为隔断图案放置客厅，可填上棉花做成沙发靠垫……

“挑选艺术大家们的绘画作品时，我们下了不少工夫，多选花鸟山水图，还要考虑画上的图案通过云锦织造可以呈现出更好的效果。”谈及挑选准则时，李晓伟表示，颜色不宜过艳，实物放置在家中，要能与室内色调融为一体，不能显得突兀。

入行三十余年的李晓伟敏锐洞察到这些年市场与消费群体需求的变化。她认为，无论是云锦还是其他传统技艺，若想经得住时代考验，就要在守护传统精髓的同时，思考如何更接地气。

“与艺术大家们合作，就是接地气的实践之一。不能说因为古时云锦缎上的图案多是龙凤，现在就要还是龙凤。如果那样，云锦不就只能呆在博物馆里了嘛。”李晓伟略带南京口音的言语中，流露出俯下身子的达观豁然。

然而，让云锦接地气，只向百姓输送产品是不够的。只有为产品赋予品牌，才能有效提升云锦产品的知名度、强化竞争力。

于是，2003年，南京云锦研究所正式推出品牌“吉祥”，时隔十一年后，又推出品牌“元先”，相比于“吉祥”品牌的产品，“元先”产品更具创新性、更活泼，适合年轻人的口味。

掀复古潮，云锦嫁衣款款来

旗袍流行于民国，汉服是汉民族的传统服饰，虽然两款服饰的产生年代距今已久，但它们又在当代年轻消费群体中再次回潮，成为時尚新文化。云锦服饰能否成为国潮中的弄潮儿？

在思索中，李晓伟灵感乍现：“或许云锦嫁衣有可能。”

如她所愿，云锦与嫁衣的故事正在上演。近年来，南京云锦研究所已携云锦嫁衣参与过多个项目，中国华服设计大赛就是其中之一。

四时令银宝地嫁衣，金丝银线闪烁如辉；百子迎凤嫁衣，宽袖束腰艳丽似火；凤栖子孙福寿吉庆纹嫁衣，彩凤腾飞翩翩若云……作为中国华服设计大赛的压轴表演，几位模特身着华丽云锦嫁衣闪亮登场。

这几款云锦嫁衣由南京云锦研究所设计团队结合时尚女装品牌维格娜丝的版型设计而成。经专业团队改良后的云锦嫁衣拥有西方的收腰版式，腰线也较传统云锦服饰有所提升，既显示出“新娘”的窈窕身材，又具有十足的东方韵味，惊艳全场。

南京云锦研究所设计中心服饰部经理杨冀元表示，希望云锦嫁衣步入嫁衣主流，让新娘绽放独特美感，也能像一件珍贵的礼物那般流传下去。

创新之路上，南京云锦研究所步履正健。如今，线上正成为新的发力方向。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为方便消费者购买云锦产品，研究所开通了多款微信小程序。在“南京云锦研究所”小程序中，人们不仅可以看到关于云锦的故事，还可以下单购买相关产品。此外，研究院相关云锦产品也已入驻天猫、京东。

在今年7月12日，南京云锦研究所又与佛慈制药推出联名限量版手工香囊，并通过线上直播引起订购热潮。而在研究所与维格娜丝合作进行的另外几场直播中，云锦胸花被一抢而空。“有些观众还想买，却没了货，这也让我们开始思考如何合理备货的问题。”李晓伟坦言，尝试新渠道对研究所的每一位成员而言都是挑战，但正是这些新渠道与新玩法，驱使云锦当代发展走向高阶。

“屏风九叠云锦帐，千峰如连环。”在历史的更迭绵延中，云锦以它的独特和精美织就出萦环不断的传奇。在新时代，云锦将“飞”入寻常百姓家，为人们的美好生活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