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 菜

黯淡的月光下，一切都沉睡了，小虫子也停止了奏乐。

地里的茄子、辣椒、黄瓜、柿子都已经成熟了，卖菜挣钱是这个季节的指望。二愣子能干，一夏天卖一万多块钱，孩子上大学的钱就出来了。刚下过一场大雨，二愣子两口子看着外面，说，明天不卖了吧，地陷脚不好进。

晚上，一弯残月挂在天上，昏暗的月光下，一个矮胖的身影，还有一个半大小子跟着。矮个儿推着一个小独轮车，两个人悄悄地从东面大道上拐进地里，只见矮胖子弯下腰，一手提着大筐，一手往下摘，动作迅速而熟练，像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几分钟的功夫就摘满了两大筐茄子。那个半大小子扛着麻袋，把地里的面瓜摘下来一堆，分成四次背了出去。

矮胖子从旁边的地里摘了一筐辣椒，又顺手拔了几捆大葱，气喘吁吁地对半大小子说，再拔几捆香菜。半大小子哈腰拔了半筐香菜。他们把菜装上车，一刻也不敢耽误，推着车子急速地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早上二愣子起来上地里摘茄子，猛然间叫了一声，“谁把我茄子偷了，哪个做损的偷我茄子！”二愣子站在地头上一顿臭骂，“要死啊，自己家没地啊，整天靠偷过日子，这还有完没完了？”二愣子气愤地骂着，眼珠子可哪看，就想看出蛛丝马迹。因为昨晚刚下过雨，他看到地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脚印，就知道又是侯大娘干的。

他就想着抓住这个小偷，不管是谁打一顿出出气。可媳妇儿说他：“侯大娘岁数大了，你就是抓住她也不能打她，你可千万不能动手啊，侯大娘偷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谁都知道是她偷的，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咱也没有多大损失，她不是困难吗，要是不困难，谁能五更半夜的放着好好的觉不睡下夜去？”二愣子说：“就你好心吧，你把菜都给她得了！”媳妇儿说：“那都一个村里的，还能因为这个事儿打得头破血流啊，背地里我都说侯大娘好几回了，可她还是偷，谁还能把这事儿整大去，村子里谁不知道侯大娘偷菜，谁跟她一般见识了？”媳妇儿知道二愣子虎，说不定抓住了真揍侯大娘一顿，所以提前跟二愣子说，把他摁住。二愣子气呼呼地说：“她要是偷了自己吃也就算了，天天偷那么多，不打她留着她啊，咱们不也得指着这点儿菜吗？”

二愣子在菜地旁边蹲了好几晚上，媳妇儿说，“遭那罪干啥。”二愣子说：“我在市场上看见那个猴婆子卖菜呢，卖的茄子都是咱家的，我就问她，你卖的茄子是不是我们家的啊，这话说得猴婆子脸一红一白的，说，‘我自己种的我自己种的。”

二愣子说，“要是有证据我就把她的摊子掀翻了。”邻居们也都说这老猴婆子，偷多少年了，挨家偷，这样的人，咋不让她卡个跟头。

过了几天，有人告诉二愣子，侯大娘脚摔折了，八成又是偷谁家的菜没走好摔坏了，听说是脚脖子骨折了，别说偷了，自己家的菜也卖不了了。二愣子媳妇儿说：“哎呀，这娘俩儿可怎么生活，全指着卖菜挣点儿钱呢。”

侯大娘地里的菜摘不了，嘴急得起了大泡，骨折的地方钻心地疼。人们看见二愣子开着自己家的三轮子给侯大娘家卖菜呢，媳妇儿给收钱。侯大娘听說了，躺在炕上，捶着自己的脚，不由得泪流满面……

作者简介：任素洁，林口县人，中学语文教师。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牡丹江分会主席、黑龙江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林口县作家协会秘书长。著有长篇小说《小镇教师》。作品见于《词刊》《北方文学》《儿童音乐》《中小学音乐教育》《音乐天地》《参花》《岁月》等刊物。散文《十八岁的生日》获2019全国“中华情”诗歌散文大赛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