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新加坡大选：变与不变

陈丽冰

2020年7月11日，新加坡第13届国会选举落幕，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取得61.24%的总得票率，蝉联执政。长期以来，人民行动党在新加坡政坛一枝独秀，在这场大选中获胜毫无悬念，但由于这是在新冠肺炎疫情下进行的选举，而且也是人民行动党推出第四代领导团队后的首次大选，因此选情也颇有看点。

新冠肺炎疫情如何重塑新加坡的政治民意？大选后的中新关系将如何走向？近日，在广西民族大学举办的线上学术沙龙活动上，新加坡随笔南洋网创办人及主编、《联合早报》特约撰稿人李叶明分享了相关见解。

为何在疫情期间进行大选？

2020年4月，新加坡一度因外籍劳工宿舍发生聚集性感染而病例陡增，截至7月21日，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总数达到48434例，疫情仍相当严重。然而2020年6月23日，新加坡突然宣布，按照新加坡总理李显龙的建议，新加坡将解散国会，举行全国大选。那么，新加坡这次为何要如此着急地进行大选呢？

“之所以提前在疫情期间进行大选，是因为新加坡刚经历了疫情高峰。4月7日，新加坡采取了阻断措施，直到6月初才刚刚恢复。疫情期间，大家都在担心今年什么时候才能举行大选。而李显龙总理在3月份时就表示，这次疫情可能是一个持久战，很可能在本届国会任期结束后还没走。因此，新加坡政府认为，不如早一点进行大选，这样能给新政府强有力的委托。”李叶明说。

自客工宿舍出现疫情大面积爆发后，新加坡从4月7日起，实施了两个多月的病毒阻断措施。在这期间，已经开始出现一些企业倒闭的现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尽早举行大选，更多的负面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剧显现，给执政党的压力也更大。因此，为了让下一届政府能够制定后疫情时代的长远发展规划，政府希望能尽早举行大选。

“如果拖到2020年下半年或者说到2021年年初，相信经济形势不会比现在更好，所以及时进行大选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且新加坡政府为了救助企业、工人，已经出台了很多救济措施，有利于提高执政党的得票率。所以越早举行大选，对执政党越有利。”李叶明说。因为在国家处于危机和困境之时举行大选，选民大多数会将选票投给他们所熟悉的执政党，这是不安定之中最安全的决定。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这次竞选中，人民行动党打出“守护生命、保障工作、共创未来”的口号，希望以此争取选民的支持。虽然最终大选结果不如预期，但是人民行动党在大选中获胜依旧展示了新加坡人民对执政党的信心与信任。

疫情或成新加坡的凝聚剂

尽管新加坡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抗疫措施挽救经济，但是根据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近日发布的经济师调查报告显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预计新加坡经济2020年第二季度将萎缩11.8%，全年预测从此前的增长0.6%转变为萎缩5.8%。可见，新加坡经济将会面临一段艰难的时期。在此背景下，新加坡的政治生态将何去何从，新一届政府在选举后能否应对新的挑战都让人倍加关注。

“新冠疫情给新加坡的航空业、旅游业、国际贸易等都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这些都是新政府在选举结束后必须着手应对的新挑战。不过，虽然挑战是前所未有的，但李显龙总理也曾表示，新冠疫情对于新加坡的第四代领导人来说是一個机会。”李叶明说。

回顾新加坡半个世纪所走的路，第一代领导人完成了建国的使命，并让这个弹丸岛国得以立足并走向繁荣富强，这是一段艰难困苦的开创期。相比之下，第二代领导人吴作栋和第三代领导人李显龙所处的则是守业期，这两代领导人经历过建国时期，尚未淡忘新加坡建国时的困苦。但是，未经过建国时期、在富裕环境中成长的年轻人是否能够经得起风浪，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政治选择？面对民主模式、多元社会以及个人自由等西方政治价值观，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倾向？李显龙总理对此也曾表达出他的担忧。但是目前看来，疫情使得当下的新加坡年轻人体会到了当初建国先辈们的困苦、体验到了先辈建国时的团结精神，反而有利于凝聚新加坡的民心，新加坡人更团结了。

而且，李叶明认为，新加坡不主张财政赤字，其财政基本平衡，甚至能有较大的盈余。新加坡丰厚的国库积累将是其面对未来不确定的压舱石，相信新一代领导人也会利用好手中资源来处理危机。

“在本次大选中，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王瑞杰离开服务9年的淡滨尼集选区，转战上届选举竞争激烈的东海岸集选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考验，但也是在用一场硬仗和一场货真价实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且王瑞杰有着担任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局长的背景，对经济管理很有经验，许多人都看好他成为下一任总理，相信他有能力带领新加坡应对疫情带来的挑战。”李叶明说。

中新关系将如何走向

在过去半个世纪时间里，新加坡不仅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经济增长奇迹，同时也因秉持平衡外交在复杂的地缘政治中左右逢源，与许多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2020年是中新建交30周年，在新加坡领导人新老交替及中美博弈的背景下，一直稳步发展的中新关系将如何走向？

李叶明认为，不管什么时候，中新双边关系之间的共识都远大于分歧，两国之间有着很大的合作空间和强烈的合作意愿。“无论是在经贸还是政治等领域，中国都十分重视新加坡。而对于新加坡来说，其与中国也会经常达成一些共识。例如，虽然新加坡也希望美国能够多参与区域事务，但是当前美国特朗普政府推行的去全球化、单边主义，却是新加坡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在中新两国领导人会面的场合，新加坡政要也会表达一些支持中国立场的观点，如对全球化和多边主义的坚持。”李叶明说。

2019年5月15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会见新加坡总统哈莉玛时，哈莉玛就表示，新加坡支持开放的世界体系，支持多边主义，支持自由贸易体系，愿就此加强同中国的合作。2019年8月，中国、美国、印度以及多个东盟国家在新加坡签署《新加坡调解公约》。该公约不仅使新加坡成为所在地区及更广阔世界的争议解决中心，而且代表了该国对多边主义的有力支持。

“新加坡指出，多边主义不应该是基于国家实力强弱、大国主导的多边主义，而是能给予国际法等明确规则、保护小国的多边主义。新加坡反对单边主义的共识与中国是一致的。同时，在东盟合作中，新加坡希望中国参与东盟合作，并在其作为轮值主席国时积极推动了中国与东盟的合作。”李叶明说。

“新加坡第四代领导人对中国的了解并不少，而且对中国的正面印象更多、更愿意和中国打交道。现在的新加坡国家领导人已经认可了中国在许多领域领先的成就，并积极向中国学习。目前，中国与新加坡是互学互鉴，而非像以前那样是中国单方面学习新加坡。不过，新加坡若要和中国更进一步发展，势必会调整对美关系，但是调整的幅度取决于中美关系的走向。”李叶明说，目前新加坡对美政策或许会在新一届领导人上台后有调整，但仍存在变数，还难以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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