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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来,你的生活还好吧

2020-09-26

当代工人 2020年14期
关键词:绵阳阳台女友

主持人

2020年1月開启的日子,因极其特殊而植入每个人的记忆里。经历了危机、恐惧,甚至生离死别,以及前所未有的生活变化,道一声“还好吗”,能扯起万千思绪,怎不让人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亲情伞

鲁女士  31岁  农民工

【诉说】半年前,也就是2019年12月,我办完了离婚手续。辛辛苦苦经营了6年的婚姻,在提笔落笔之间土崩瓦解。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初中没念完就出来打工,挣钱供一哥一弟读书,两人大学毕业后,都在深圳找到工作。那年我已25岁,还没结婚,在乡下已属大龄女。父母很着急,兄弟俩便积极张罗相亲,半年后认识了前夫,处了两个月就结婚了。

我在深圳租房住,两个女儿(双胞胎)出生后,我和前夫翻修老家的房子,花了十几万元,大部分是我娘家资助的。前夫一直在一个高档小区当保安,挣的不多,开销却不少,抽烟喝酒打牌,那点儿工资根本不够。活成这样,他居然还有了情人,是小区里的一个住户,挺有钱的女人。我知道后,他先是编谎话骗,后又耍起无赖,竟然说,离婚可以,两个女儿归他抚养,我净身出户。

为了女儿的抚养权,我拼了,跟他打了7个多月的拉锯战,在一哥一弟的全力支持下,两个女儿归我,在老家建的房子归他。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到老家,哥哥一家、弟弟一家也提前从深圳赶回来,准备同父母和我们一起,好好过个团圆年,也让亲情好好安慰我。疫情就在这时出现了,足不出户两个月后,我带着孩子返回深圳,复工上班。

我刚离婚,加之疫情,工厂虽然复工,但只发基本工资,多重苦恼叠加在一起,我的心情如坠谷底。一哥一弟觉得让一无所有的我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重拾安全感和快乐感的良药。在深圳买房是不现实的,兄弟俩连首付款都凑不齐,即便凑齐了,每月好几千元的贷款,也是我们支付不起的。

最后,他俩决定在父母宅基地弃房上翻建新房,只需20万元,就可以建一幢漂亮的大房子。这里到深圳开车才40多分钟,两个孩子可以就近上学,由我父母照看,我平时住集体宿舍,周五回来。这样,既解决了我的住房难题,也能改善父母的居住状况。

嫂子和弟媳听了也非常高兴,都给我打来电话,说:“把建房子的事情交给他们办吧,你就安心在深圳工作,保证夏天咱们一大家子能在新房里团聚。”兄弟俩说做就做,一有空就回乡下操持,他俩的妻子留在深圳,负责丰富我的业余生活。周末轮流接我和孩子到各自的家里吃饭,变着花样做各种美食。渐渐地,我憔悴、消瘦的脸上有了血色,也有了笑容。

半年就这样过下来,在我一哥一弟和一众亲戚的帮助下,一幢三层小楼顺利建成。入住那天,家人放起爆竹,十里八村都知道了,特别热闹。母亲拿着刚刚办下来的房产证,兴奋地说:“闺女,你看看,这上面只有你的名字,以后,这大房子就是你的啦!”亲戚和乡亲们也都鼓励我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的好运气就要来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一哥一弟还有他们的家人,准备返回深圳。亲戚们都来送行,院子里站满了人。浩浩荡荡的亲情,让乡间小路变得格外宽阔,我的心情爽快极了。半年过后,工作正在走向正轨,两个女儿也要念镇中学了。我两边跑虽然辛苦,但有父母和女儿陪在身边,有一幢漂亮的大房子,若问过得好不好,我一定说很好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好呀,我跟你走”

周先生  32岁  自主创业者

【诉说】跟女友你侬我侬时,我多次跟她说,一起去绵阳创业吧,我在那里上过学,熟悉环境,还有一定的人脉。她说不成,我们的家只可以建在北京或者上海,不可以在第三个地方。我相当无奈,也清楚这是横在我俩之间的一道沟。我毕竟爱她,所以要谦让、迁就。异地恋尚能克服,但要成家,就意味着要在这两座超大城市买房,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北京到上海,那么远,我们要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每次在一起时,我都给她拍照,随手拍那种,只要想拍,哪都是美景。公交站牌边、超市门口、地铁滚梯上,我拍得尽兴,可她总不配合,看上去还有些不乐意。有一次急眼了,黑着脸说:“都什么背景啊,全是人,脏乱差,有什么好拍的。”

她喜欢那些大城市地标性的地方,繁忙的黄浦江,高耸的东方明珠塔,人潮如织的南京路……我发现,随手拍里的她是那么真实生动,而在江边临风的,步行街弄姿的,表情都很呆板,我实在不喜欢。时间长了心生疑虑,难道,她更爱北京上海的繁华,不爱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平凡的小确幸?

矛盾出现了,拍照只是借口,真正原因还是绵阳问题。我们见面吵,微信里也吵,各说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情感降温了,一两个月的团圆也变了味。本打算春节期间一起回老家调整一下,没想到疫情像两枚钉子,把我和她固定住了——我上海,她北京。

对病毒的恐惧和对亲人的牵挂,让争吵暂停,我俩通过微信相互关心、相互安慰。我成了公司留守的8位员工之一,在疫情最严重的2月,坚持去办公室上班,拼全力维护顾客、维护订单。

蓉在这时出现了,她也是所在公司少数几位坚持工作的员工之一。我俩供职的公司在同一个商厦里,之前从没遇见过。当然,商厦里每天进出二三千人次,就算遇见,也只能是擦肩而过。2月出入这里的人,每天不足20位,遇见并相识顺理成章。

蓉是安徽人,跟我一样,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打拼。她从哪方面讲,似乎都不如女友,有一天,我随手拍了一张她埋头工作的照片,蓬头垢面,气色不佳,还有眼袋,背景板是公司储物间,里面堆满杂货,典型的脏乱差。可她看了照片毫不介意,秒传朋友圈,还配了文字——用工作战胜病毒。

与女友的沟通悄悄发生了变化,我们的话越来越少,常常用表情包敷衍彼此,跟蓉的互动则越来越频繁。有一天在商厦食堂一起吃饭时,我突然提出去绵阳开公司的想法,她乐呵呵地说:“高见,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信息覆盖所有角落,这个想法好。”我顺势说:“跟我一起去吧,咱俩一起干!”她不打奔儿地答:“好呀,我跟你走。”

现在,我和蓉已人在绵阳,开办公司的时机还不成熟,经济积累足以支撑一阵子。跟女友经过几番激烈的争执,最终还是分手了,蓉成了我的新女友。对于这种变化,我承认自己是受指责的一方,但那又如何?其实,我跟前女友为是否来绵阳而意见不合、争吵不休时,分手的结局就已注定了。

生活一天天恢复正常,在绵阳创业的前景一片光明,跟蓉的感情也真诚稳定,我开始像挂念老朋友那样挂念前女友了,“我很好,你怎样”的想法常常涌到嘴边。我没向蓉隐瞒,她很理解,让我主动联系一下,我这才发现,前女友好长时间没有更新朋友圈了,我俩更是没有半字往来。好几次想问候,写好了又删除,算了,既然缘浅,何必再关注,各自安好吧。

对面的邻居

姚女士  41岁  事业单位职工

【诉说】武汉的天气是出了名的热,所以生活仿佛是裸露的。从我家阳台的窗子望过去,对面的邻居家里,总是呈现同样的画面:傍晚,男女主人下班回来,扎着围裙洗菜做饭,在厨房里乱转。过上一个时辰,胖儿子出来了,一家人围坐在阳台上边说边吃,然后收拾碗筷就地解散……每天能够看到同样的人,在忙着同样的事情,时间长了,我有些困惑,难道就这样机械地转动一辈子吗?我每日上班下班,是不是也在重復着这种单调?好没意思,好无聊。

疫情期间,武汉实行严格的封城措施,我、丈夫和女儿被“禁”在家中。忙活完三餐,我去追赵丽颖主演的电视剧,丈夫懒懒地靠在阳台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好像是3月初吧,晚饭后,他突然大叫一声:“对过那家,有人出事了,设灵堂了!”我像踩了电门,噌地蹿到阳台上,下意识地蹲下身,扶着窗框偷偷往对面看。那家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但隔断的门关着,屋里已经点了灯,人影频频移动。白森森的光照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摆着一张装裱好的照片,还有香炉和瓜果……

我的第一反应是点开业主群,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信息。奇怪,一向热闹的群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表情包在尴尬闪动。想给物业经理打电话询问,摁了两个数字就停住手。我心情沉重,总是不自觉地往阳台走,丈夫提醒说,别老在那晃,让人家看见,偷窥似的,不好。

可我总是放不下呀!尤其午夜时分,一眼看过去,那家的白炽灯雪亮雪亮的,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我就趴在地上,爬到阳台,伏着身子看过去——房间里没人,但供品和照片都在,看不清照片中人是男是女。那曾经熟悉的三个身影,男人、女人和胖儿子,一个也没出现。灯光不知疲倦地亮着,让后半夜的星空更加惊心和安静。

“行了,有那精神头,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丈夫发现了,不满地嘀咕着。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他不像我,是体制内的职工,工资有保证。他在一家民办教育机构当教务主任,疫情期间,天天跟校长通话,没学生了,欠房租了,资金断流了,工资停发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我能怎么办?只能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政府不是一再说了吗,减免房租,减免社保,减免税费。受影响的又不只你们一家,只要挺住,就一定能走出来。”

丈夫所在学校终没挺住,倒闭了,他自然也失业了。好在我已经上班,经常加班,收入稳定,忙得没时间感伤,也没时间关注对过邻居。端午节期间,终于可以睡个安稳早觉,起床走进阳台,这才重拾过去的观望。半年过去了,我的邻居,你们还好吗?白炽灯早就熄灭了,阳台窗户紧闭,难窥里面情况,似乎已长时间无人居住。我突然意识到,曾经让我感到困惑的阳台画面是多么珍贵,曾经让我感到单调无聊的日子是多有价值,傍晚阳台的一幕幕啊,快快重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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