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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似海浪,裹挟我的生活

2020-09-22Z姑娘

中学生博览 2020年17期
关键词:周杰伦英语老师玩儿

Z姑娘

[1]

差异极大的两个人相处起来是何种情况?

有天晚上我心情还不错,我妈躺在她的屋子里突然喊我,我不想去,因为她最爱关着灯闭目养神,而我恨不得时刻都处在光亮、明媚里看这玩儿那。

但拗不过她,我还是躺在了她边上。

没人能抵抗床的温柔,我的疲惫在瞬间被悉数唤醒。我打了个哈欠,夏日的风带着湿漉漉的花香萦绕在空气里。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我妈突然开口:“我同事家孩子某某某,看着真疼人,一上完课就争分夺秒地背书刷题准备考试。”

“你觉得这样很好?”我莫名其妙,我最讨厌考试了,连做晋江签约的25道必答题都连续10次不过关,最后不得不抱了我爸的大腿。

“那当然了。”她掷地有声地回答。

“你知道我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棒吗?有个女孩子,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和男友去美国淘古董玩具,在广州租了个小仓库改成店,自己玩儿好了没钱了就卖,有钱了就去买……”

“不就是个二道贩子吗?跟门口卖大馍的有什么区别,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

多么恐怖的质问三连,可惜……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人家好多万粉丝,我只有关注羡慕的份儿。”

“什么玩意儿,我听得头都要炸了,哎呦……”那一声长长的感叹词尾音在我眼前画出紧皱的眉毛、打从心底厌恶的狰狞表情,我赶紧跳起来关上门,她喋喋不休了3分钟才终于入眠。

[2]

我跟我妈的日常全是这个样子,我们无法正常地交流超过3分钟,从头发丝到鞋底都完全不同,不止观念上的。

我骨子里的性格极度自卑,并且深深地觉得这和我妈脱不了关系。试想一下,如果每天都有人对你说:“天空是棕色的。”估计即便你不这么认为,也会在梦里想喝咖啡的时候往天上跑。

举个例子,有天我刷微博看公主礼服,翻到刘亦菲李沁的图,我说:“李沁真好看,很清冷的好看。”我妈说:“就是好看,清秀,跟别人形容的一样。”

我震惊了,把这件事发到票圈,大家都评论:“哈哈哈,阿姨好可爱。”

就是这么个自信的人,她自信地摆出卖西瓜的人胡乱拍完西瓜后随便拿出一个时的神情,于是我就信了:“我大概是个挺差的人,是我的错,但我不改。”

[3]

我也确实没法改,我妈对我的要求就像甲方要求乙方用五彩斑斓的黑、五光十色的白。

我一直都挺内敛的,但是温和,属于见人就笑的类型。

上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我妈总爱带着我和她的同事去哪里做点儿什么,有次她在家突然发飙:“你看你学习不行,见人还拉着个脸,给谁看啊!”

“我明明一直都有笑。”这点我真的很坚定。

“呵,笑得跟傻子一样。”我妈嘴一撇,用了看在大马路上随地吐痰的人的眼神,我当场石化。

以前每次想起来都会委屈生气,现在不会了,满脑子都飘满BGM:“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说到这儿,不得不说一说周杰伦的歌。

[4]

18岁的初夏,我一个人跑到天津看了场周杰伦的演唱会,内场最后排,跟保安斗智斗勇站起来才能看见一片粉色的海。

这是我10年前的梦想。

10年前我8岁,我妈不准我看电脑、玩儿手机,甚至看杂志,只准我听,所以难得逼着我爸给我下了几首歌。当时我只知道周杰伦,下了他的《菊花台》《青花瓷》和《彩虹》,结果就出了问题。

当我沉醉在温柔乡,跟着MP3哼“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时,我妈一语惊人:“看不见谁的笑你睡不着!”

由于文章里无法加上声画同步,请自行配备中年人街头骂架的气质。

当时我就震惊了!

就好像我还在做一场梦,梦里同桌喜欢哆啦A梦,我就把餐巾纸包装袋上的哆啦A梦剪下来,他笑着说:“好棒。”我看着他笑觉得好开心,结果我妈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她教会了我听歌要认真分析歌词,融入自己的感情,当时不比现在,初高中生都还只会沉浸在《悲伤逆流成河》的郭式忧伤里,于是我比别人提前了好多年,就扬起了45度角的头,笔在纸间开出花。

[5]

当时我以为,郭敬明可以,我也可以,我把“风裹挟着他笑里的温存,在我裙角编织出深蓝的忧郁”这样的句子写到了小组组牌上,这就引起了比我妈还年长的英语老师的极度不满。

她一咧嘴,露出微黄的牙齿,用哑得恰到好处尽显苦口婆心的声音和语气说:“这是你写的?写得真好!”

我望着她,不明所以,我从小就极其耿直,宫斗剧里活不过开头还得被乱棍打死的那种,她又补了句:“真的。”

“哦!”我点点头,干巴巴地说:“谢谢!”她“啪”地将组牌扔回了我桌上,拿起试卷开始考试。

我行云流水般哗啦啦写完。一节课后,被她揪出了门外,她对我声嘶力竭地怒吼,让我差点儿以为她要揪住我奋力地摇晃了:“是不是你把答案传出去的,啊?”

我愣住了。

旁边一个男生不好意思地看向我,在“炮轰”和各种眼神里,我“唰”地明白过来:A把死乞白赖从我那儿搞到的答案给了B。

但我还是不明白英语老师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说!你从哪弄到的答案?”

“我妈给我的。”我媽也是老师,弄答案都是小意思。

一阵沉默后,英语老师拨通了我妈的手机号:“是不是你把报纸答案给她的?”安静的走廊,我听见我妈比我还蒙的声音:“是啊,怎么了?”

[6]

总之很尴尬,那件事也不了了之,因为一向只信老师话的我妈,到了晚上还是皱着眉问我:“你们老师怎么发了那么大火?”

你看,就跟亲戚介绍你去相亲似的,基本作用就是让你直接判断出你在亲戚眼中的阶级,而我妈,相信的也只是老师眼中她愿意相信的我。

以至于长久以来,在那些误解、喋喋不休的数落和嫌弃中,我都不清楚我该讨厌老师还是该讨厌她。

但“讨厌妈妈”这种行为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所以还是讨厌老师吧,反正她也是老师。

更何况明天还得拜托她给我洗衣服,而且她最讨厌我写她了,不管是夸她的、真诚的,还是示弱的。想着下次她再气我,我就把这篇文发给她看、去气她,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虽然她从来都是个跟我抢一切零食,从不骗我自己爱吃鱼头的人,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冀,觉得她说讨厌,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看,问题的关键来了,无论怎么争执、剑拔弩张,我总是对她和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抱有希望。

我也发现,无论我用怎样跳脱的思维写任意一个时间线的故事,都会情不自禁地提到她,她已经完完整整裹挟了我至今的一切过程,不是旁观或包裹,是量变引起质变的裹挟,像海浪,力量大到足以将你席卷,而我无论跟她怎样相反,身上都保留着她的气息。

不过这个故事她真的会非常讨厌吧?写了她硬化的思维、她的自恋、无理取闹阴晴不定、莫名其妙的较真,还有以自我为中心。

退一万步说,这篇我自己超爱的,所以她一定会很讨厌。我和她之间就是这么没有理由,拒绝反驳!

编辑/广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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