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退位:“飞机不要来扔炸弹了，我的皇帝不做了！”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回忆：“宫中掉下讨逆军飞机的炸弹，局面就完全变了。磕头的不来了，大多数的议政大臣没有了影子，纷纷东逃西散。”他反复让老师梁鼎芬给讨逆军传话：“飞机不要来扔炸弹了，我的皇帝不做了！”

紫禁城是明清两朝的皇家宫殿，直至1924年11月5日末代皇帝溥仪被冯玉祥逐出皇宫，明清两代先后有24个皇帝居住于此。就是这样一座曾让普通百姓望而生畏的皇宫，在1917年，曾遭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空袭。

张勋复辟，飞机助阵讨逆

溥仪成为紫禁城主人时才3岁，在皇帝宝座上坐了3年，就被袁世凯赶下了台。他虽不是外界公认的皇帝，但有民国政府提供的优惠条件，在紫禁城内依旧享受皇帝待遇，宣统年号继续使用，朝廷班子照常运转，太监宫女、前清遗老依旧尊他为“皇上”。

1916年6月，袁世凱在一片唾骂声中去世。黎元洪当上了民国大总统，段祺瑞任国务总理。不久，他们就中国是否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德宣战产生了尖锐矛盾——段祺瑞表示一定要对德宣战，黎元洪则坚决不同意。

1917年5月21日，黎元洪罢免了段祺瑞的总理职位。段祺瑞离京赴津，通电反对黎元洪。

6月30日晚，原清朝大臣张勋以调停“府院之争”为由，率五千“辫子军”进京，拥戴溥仪复辟，并于7月1日撵走黎元洪。

复辟激起全国上下的一致反对。坐镇天津的段祺瑞看到通过张勋驱逐黎元洪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打起“反对复辟”“保卫共和”的旗号，组织“讨逆军”。

7月3日，段祺瑞以讨逆军总司令名义发出讨伐张勋的通电，接着讨逆军兵分两路进军北京。

7月5日，段祺瑞收到一封电报，声言“飞行人员与讨逆军一致行动”。他当即下令设立临时航空司令部，决定飞行部队配合讨逆军的行动，准备对紫禁城、辫子军驻地、南河沿张勋宅邸等重点目标实施空袭。

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空袭

给段祺瑞发电报的人叫秦国镛，是留学法国的飞行员。1911年春，他携带一架法国产50马力高德隆单座教练机回到北京。

同年4月6日，他驾驶这架飞机在南苑校阅场试飞成功，成为第一个驾机飞上祖国蓝天的中国人，后被北洋政府任命为陆军部少校参事。他通过法国驻北京公使馆武官白里索向袁世凯建议购置飞机，开办航空学校，训练飞行员，建立空军。

袁世凯采纳了他的建议，当局拨款从法国购进40、50、80马力的3种高德隆教练机共12架。

1913年8月，南苑航校成立，秦国镛被任命为该校首任校长。1913年9月，南苑航校第一期正式开学，学员都是从陆海军下级青年军官中选拔保送来的。

1914年3月11日，秦国镛与飞行教官厉汝燕各驾驶一架飞机完成了从北京飞往保定的航线飞行课目，这是中国第一次航线飞行。其后，秦国镛又驾机成功飞越秦岭，安全返回南苑，为中国航空远航翻开了新的一页。

之后，按照参谋本部的指令，秦国镛在航校组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支独立飞行大队，他任大队长，这是中国最早的空军。秦国镛也成为中国空军创始人，后被授予中将军衔。

秦国镛是具有近代共和思想的革命者，坚决反对张勋复辟。他在接到段祺瑞对复辟势力进行空袭的电令后，立即着手开展空袭前的准备工作。

1917年7月6日，他亲驾一架飞机对丰台一带辫子军驻地进行侦察。当飞机从辫子军阵地飞过时，机翼下的辫子军官兵一片混乱，四下躲避。返回南苑后，他组织有关人员一起谋划空袭方案，决定由他自己与留法教官姚锡九、鲍丙辰各驾驶一架高德隆双座教练机，各配备一名学员作为投弹手，分别对紫禁城等3个重点目标实施空袭。

“飞机不要来扔炸弹了，我的皇帝不做了！”

7月7日，秦国镛、姚锡九、鲍丙辰各驾驶一架飞机起飞，向北而行。秦国镛先驾机飞抵天安门上空，散发“打倒张勋，反对复辟”的传单，紧接着空袭紫禁城。

此时，溥仪正在书房和老师们说话，忽然听见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得浑身发抖。

在一阵混乱中，太监们簇拥着溥仪慌慌张张地回到养心殿，躲进卧室里不敢出来，太妃们也是东躲西藏。

飞机扔下的3枚炸弹，一枚落在隆宗门外，炸伤了一名轿夫;一枚落在御花园的水池里，炸坏了水池子的一角;一枚落在西长街隆福门的瓦檐上，虽然没有爆炸，却把聚在那里赌钱的太监们吓得半死。

空袭行动在紫禁城内引起一片恐慌，而且严重打击了辫子军的士气和复辟支持者的心气。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回忆：“宫中掉下讨逆军飞机的炸弹，局面就完全变了。磕头的不来了，大多数的议政大臣没有了影子，纷纷东逃西散。”

溥仪一直惊魂不定，反复让老师梁鼎芬给讨逆军传话：“飞机不要来扔炸弹了，我的皇帝不做了！”梁鼎芬只得通过一个叫含泽的日本人，请求日本驻北京的公使林权助同段祺瑞斡旋。

同日，另外两架飞机分别对其他两个目标进行了空袭。在南河沿张勋宅邸投下的两枚炸弹，其中一枚恰巧落在张勋的卧室。在丰台辫子军驻地投掷的两枚炸弹，吓得辫子兵们四处逃窜。地面东西两路讨逆军乘势发起进攻，辫子军溃不成军。两路讨逆军合兵一处，向北京城内推进。

这3个空袭行动对轰炸目标的实际破坏并不大，但客观上有力地配合了地面讨逆军的进攻，迫使被张勋控制的北洋军临阵倒戈，辫子军只得退到永定门外。

讨逆军兵临城下，把北京城包围起来。段祺瑞向张勋提出了四项停战条件：取消帝制;解除辫子军武装;保证张勋人身安全;维持清室优待条件。

张勋只得同讨逆军议和。几天后，在全国的反对声浪中和强大的军事压力下，溥仪再次颁布退位“诏书”。这场由张勋一手导演的复辟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水云间荐自《北京日报》2020年9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