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描写不是给人“拍照”

刘芹

我们的作文中经常会写到人，写人当然少不了外貌描写。外貌描写，又称“肖像描写”，指对人物的外形，包括容貌、体态、表情、服饰等进行描写。在生活中，由于每个人的出身、职业、地位、教育背景、经历、性格等的不同，必然会在人物的外形上留下不同的痕迹。因此，肖像与性格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成功的肖像描写是深刻解读人物性格的一把钥匙。它的作用不仅在于刻画出人物的外貌特征，而且能以形传神，揭示人物的性格特点，体现人物的身份和生活际遇等。

在日常的作文批改过程中，笔者发现很多学生在描写人物外貌时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们的描写虽然详细，却没有抓住特征，好像是给人物“拍照”。如下面的一则习作片段：

我的爸爸在工厂上班，今年三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五，头发不长不短，略微有些驼背，不知什么原因，额头上有一块三角形的疤痕，爸爸长着一双“扫帚眉”，呈八字形耷拉在眼睛的上面，眼睛很小，一笑就没了，鼻梁有点塌，鼻头肉墩墩的，偶尔还会长出几颗“粉刺”，脸型是“国”字型，还算比较周正，他从不留胡子，最让老爸不满意的是牙齿，他不仅长着两颗“大板牙”，而且排列得非常不整齐，脖子又短又粗，嘴唇厚厚的，给人非常憨厚的感觉。一身衣服，就是市场里经常能买到的服装，既不名贵，也不寒酸，穿鞋很不固定，有时候穿皮鞋，有时候穿运动鞋。

这里的外貌描写可谓很具体、很详细，但人物形象并不突出。这种外貌描写，就属于给笔下的人物“照相”：上帝把爸爸“造成什么样儿”，作者就不加选择地把爸爸的“长相”一股脑儿地写出来，看起来像是在写“寻人启事”。真正的外貌描写，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外貌描写包括以下内容：（1）体型；（2）身高；（3）体重；（4）气质；（5）体味；（6）各器官的外形和状态；（7）服装；（8）装饰物；（9）携带物；（10）前九个方面给人的感受。同时，外貌描写常常和神态描写结合在一起，比如写眼睛，经常要刻画人物的眼神，这样写，才能确保形神兼备，人物外貌刻画得生动传神。

归纳起来，目前一些学生刻画人物外貌时有以下毛病：

一是描写外貌没有目的性。作者如此刻画爸爸，是为了表现什么呢？这种写法，不是有目的地刻画人物、塑造人物形象，而是给笔下的人物照相——写出来的文字，无论如何生动，都没有灵魂。

二是描写外貌没有一定的顺序。刻画人物外貌，应该按照从整体到局部、从上到下、从外到内的顺序。作者在这一段分别刻画的对象是：（1）年龄；（2）身高；（3）头发；（4）体型；（5）额头；（6）眉毛；（7）眼睛；（8）鼻子；（9）脸型；（10）胡子；（11）牙齿；（12）脖子；（13）嘴唇；（14）服装。按照先整体后局部的顺序看：（2）身高、（4）体型、（14）服装都属于整体，没有放到一起写。在写面部的时候，（9）脸型——是整体，（3）头发、（5）额头、（6）眉毛；（7）眼睛、（8）鼻子、（9）嘴（包括胡子、牙齿、嘴唇）——是局部，作者却把整体部分放在了局部的中间去刻画。按照由外而内的顺序：刻画嘴，应该是：嘴唇——胡须——牙齿。在刻画局部时，应该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嘴巴应该在脖子的上面，作者却将“嘴唇”放到“脖子”后面去描写，这就闹出了笑话。

三是描写外貌时一“逗”到底。一个部分写完了，要用句号，这是最基本的写作常识。然而此段的外貌描写一“逗”到底，让读者眼花缭乱，不知道到哪里才算是一个表意单位。

由此可见，外貌描写不是给笔下的人物照相，也不是写寻人启事。我们要根据写作需要，严格遵守以上原则，掌握好两种基本写作技法，这样才会写出好作品来。

好的外貌描写，不仅活画出人物的长相特征，还能传神，让人看出人物的精神世界。如《红楼梦》中对林黛玉的描写：“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作者不是泛泛来写，而是抓住“眉”与“目”作为切入点重点来写，突出她“娇”“弱”的气质。林黛玉外貌的其他部分，则让读者去想象。又如作家魏巍的《我的老师》中对老师蔡芸芝先生的描写：“她那时有十八九岁。右嘴角边有榆钱大小一块黑痣。在我的记忆里，她是一个温柔而美丽的人。”一颗美人痣，写出了蔡芸芝先生的美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美好印象。一代文豪鲁迅先生在《孔乙己》中写“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没有过多的语言，一句话就总括地勾画出了孔乙己独特的身份和社会地位。

要想写好人物的外貌，我们应当怎么做呢？

首先，外貌描写必须有明确的目的性。刻画人物的外貌，目的不是让读者在众多的人物中把笔下的人物找出来，而是以此表现人物的性格、品质、精神、追求等。刻画一个人的外貌，动笔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写作的目的。“我”刻画这个人物的外貌，要塑造的人物形象是什么：是勤劳，还是懒惰；是豁达，还是狭隘；是热情，还是冷酷；是狂放不羁，还是谨言慎行；是自高自大，还是虚怀若谷？只有先确定了写作目的，才能选取典型材料，完成写作。那些与写作目的没有关系的材料，一个字也不要提及。

如写《爱干净的爸爸》这样的作文，描写人物的外貌时首先要明确，刻画的一切内容都是为了表现爸爸“爱干净整洁”，一切与此无关的内容，坚决不写。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写：

（1）（体味）他身上透出一股特有的男人味，在他身边，永远闻不到一丝的汗味、烟味和其他难闻的味道。（2）（各种器官的外形和状态）梳着一头短发，不见一丝凌乱；一张脸总是洗得干干净净，从不留一根胡须；两只手一天不知要洗多少遍，无论什么时候握住这双手，都感觉不到滑腻腻的汗液。（3）（服装）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身休闲装，就连运动鞋的底边也擦得一尘不染。偶尔参加社交活动，他会换上笔挺的西服，就连衬衣的领口和领带尖儿，也要用熨斗烫压得平平整整。（4）（携带物）每天出门，爸爸总带着一个长方形的手包，东西虽然已用了十多年了，仍然铮亮如新。（5）（給人的感受）无论在什么时候，爸爸一出现，都会给人留下“清水出芙蓉”的印象，因此大家给了他一个雅致的外号——芙蓉先生。

写这些，人物形象就很突出了。如果将以下与“干净整洁”无关的内容，也写进外貌描写中，比如：（1）爸爸一米七八的个头；（2）身材略胖；（3）鼻梁高挑；（4）眉头时常紧锁着，仿佛是个草书的“川”字……就冲淡了写作目的——表现爸爸“干净”。写得再生动，也无半点好处，相反，还会让读者有“不知所云”（无法理解作者要表达什么）的感觉。

其次，描写人物的外貌必须遵守有序性原则，不能头上一句，脚上一句。无序则乱，只有严格按照一定的顺序来写，才能把人物形象刻画得条理清晰、层次井然。很多同学在刻画人物外貌时，不注意写作顺序，想到哪儿写到哪，这会给读者造成头一句、腚一句，颠三倒四的感受。刻画人物外貌，第一要遵守“先整体，后局部”的顺序。身高、体重、体形等，是人物整体具备的特征，要先写；头、脖子、肩膀、胳膊、背部、胸腹、腰、腿、脚，这些是构成整体的“零件”，要后写。同时，在写这些“零件”时，也要遵循小范围内的“先整体，后局部”的顺序，比如寫“嘴”，要先写嘴型，再写构成“嘴”的更小的“零件”——嘴唇、胡须、牙齿等。并列刻画几个“局部”，一般坚持“从上到下，从外到内”的顺序。外部特征，一般采用“从上到下”的顺序。比如：刻画脸部器官，要先写头发，然后依次向下，刻画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等。有纵向深度的，一般采用由外而内的顺序来写。以刻画“嘴”为例，并列刻画舌头、牙齿、胡须、嘴唇，就要按照从外到内的顺序：一是胡须、二是嘴唇、三是牙齿、四是舌头。要坚持“先实后虚”的顺序。身形、体重、服装等等，这些都是具体的、有形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特征，写这些内容，称为“实写”。人的气质、风度、神韵、眼神，是抽象的、无形的，刻画这些内容，称为虚写。虚写的内容都来自实写的内容——皮肤白皙，才能给人“出淤泥而不染”的感受；身材肥胖，才能给人“憨态可掬”的气质；满脸皱纹，才能给人厚重慈祥的神韵……实写的内容是因，虚写的内容是果。有了前因，才会生成后果。这才符合逻辑。因此要按照“先实后虚”的顺序来写。

第三，外貌描写只是人物描写的一部分，必须遵守辅助性原则。外貌描写无论写得多么精彩，毕竟属于“以貌取人”，在文章中，总是处于从属地位，辅助典型事件塑造人物形象，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因此，外貌描写在记叙文中，不能占据主体地位。一篇记叙文，外貌描写部分，一般不能超过文字总数的八分之一，否则就有喧宾夺主之嫌。以800字的文章为例，人物外貌描写一般不能超出100字。

第四，描写人物的外貌一定要遵守典型性原则。外貌描写在文中所占的比例是有限的，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选择最典型的材料来写。比如表现一个人非常邋遢，以下几点都可以表现：（1）头发凌乱；（2）衣服褶皱得十分厉害；（3）一只鞋的鞋带散了，拖在地上；（4）手背上的灰结了厚厚的一层老“茧”，每个指尖都顶着一个漆黑的“月牙”。因为外貌描写的字数是有限的，我们只能写其中的一点——写哪点好呢？很显然是第（4）点，因为这一点最能表现人物的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