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我忽然长大

曹张果

总以为日子还长，明天还在，生活不远，但那一次，我忽然明白，什么是“珍惜眼前人”。

外婆住院了。医生诊断是脑供血不足，需要住院两周。母亲从办公室匆匆赶来，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外婆的手。外公站在窗边，望着满天的云霞不说话。我茫然地瞥过病房的每个角落，耳畔只有点滴生硬的“滴答”声。

我望向病床上熟睡的外婆，那苍白的脸失去了平日的红润，干瘪的面颊上更添了几分平日未曾注意到的皱纹，被汗水打湿的发梢贴在额上，没有了之前的柔顺。她发紫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也有些干裂了。我静静地望着，不知不觉低下了头。

夜幕挟持了所有星星霸占天空，被撕裂一般的云雾缥缈在黯淡的夜色中。“该回家了。”母亲站起来，小心替外婆掖好被角，对我说。今晚是外公留在医院，他向我挥挥手，平日的健谈此时早不见了踪影。

“啪”，母亲打开灯，照得眼睛明晃晃。看那洗衣板，是外婆每天花上一个小时搓洗衣服的地方;看那锅碗瓢盆，是外婆每天演奏厨房交响乐的乐器;看那一针一线，是外婆缝补、编织梦想的工具。这些繁琐却单一的家务事，在外婆看来都是对她所深爱的家人的馈赠。她拾起我们的每一份希冀，小心围起每一道屏障。她从不抱怨，总是乐呵呵的，补衣服一样补满我整个童年。

而现在，外婆在医院里，这个家便没有了昔日的温馨与笑语。我望着空荡荡的家，突然就明白，外婆于我的存在，是那样的重要。早已习惯了外婆在洗衣粉的香气中洗净衣衫;早已习惯她很快端上一桌好菜，饭香袅袅;早已习惯她沐浴在阳光中编织线衣……

而我却幼稚地觉得，外婆永远会在我身边，陪着我，替我除去所有荆棘，遮风挡雨，于是便看着她忙前忙后，甚至指手画脚。当她那失望的眼神望着我时，我就以青春期的沖动为借口，再一次伤害她积累了大半辈子的艰苦的心。那张脸上，是折叠了岁月后烙下的印迹，是选择了沧桑后剩下的伤疤，是忘记了忧苦后捡起的自己。我忽然就认识到我长大了，不应该再像个孩子一般惹外婆心急、失望，而应该尽己所能，为她分担，毕竟，外婆也已老去。

等外婆出院的十四个日子，真长啊。病情稳定之后，外婆就始终念叨着她的孙女，急着回家。看着她走下病床，像个孩子一样让我搀扶着慢慢挪动的样子，我心疼之余却露出了微笑。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就像一夜白头的夸张描述，我不会让它发生在自己面前，哪怕只是一次。

（指导教师：朱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