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有多厉害
2020-09-16林紫
林紫
一位妈妈带着13岁的女儿来咨询。
妈妈说:“从小到大,我们从不给孩子压力,不在意她的考试分数,不拿她跟别人家的孩子比,更不会像别的父母一样望女成凤。我们唯一的期望,就是她能开心快乐地成长。我觉得跟其他父母相比,我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压力很大。今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她在家里暴饮暴食,整天躺着,人都胖得变形了!我和她爸本来以为,学校复课后,生活规律了,她会慢慢恢复正常,可没想到,她居然提出不想再上学了!她才上初一啊,不上学,以后怎么办?但我们又不敢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刺激到她,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女儿等妈妈说完,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开口说:“你们不只是‘足够好,在别人眼里,你们就是完美的父母——不要求好成绩、不打骂、不缺席、事业有成、彬彬有礼……反正无可挑剔!别人都很羡慕我,但他们越羡慕,我就越觉得压抑!妈妈,你总跟我说你小时候有多优秀,克服过多少困难,获得过多少荣誉,别人多么喜欢你……我觉得自己是你的女儿,就应该跟你一样厉害,所以拼命努力,可是越努力,越觉得跟妈妈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垃圾,长得没有妈妈美,智商没有妈妈高,人缘没有妈妈好,心态没有妈妈积极……这么垃圾的我,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像妈妈一样完美的人,还不如现在就放弃……”
妈妈吃惊地张大了嘴,倏地坐直了身子,无辜地摊开双手说:“妈妈一点儿也不完美!我之所以说那些,是因为我一直以为,让你知道父母小时候的努力和优秀,能让你更自信、更勇敢、更坚强……没想到,适得其反,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几乎在每一个家庭故事里,都潜藏着这样一句台词。很多时候,父母对儿女,妻子对丈夫,兄长对弟妹,无意之中似乎都在玩“猜猜我有多厉害”的游戏。他们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的优秀,原本是为了给予爱和得到爱,却没想到“优秀”变成了爱的杀手,让对方压力重重,让亲密关系变成了同场竞技。
不只是这对前来咨询的母女,还有很多的父子、夫妻、兄弟姐妹,因为过分强调优秀、完美和积极而越来越疏远。在疏远的家庭关系里,每个人都很难放松地做真实的自己,很难分享自己真实的感受和面临的困难,所以,也就失去了共同面对问题的机会。而共同面对各种问题,才是“家”本来的心理功能和意义。
要想改变事与愿违的结局,可以向童话故事里的大兔子和小兔子学习,把家庭成员之间的“猜猜我有多厉害”,变成“猜猜我有多爱你”。
在“家”这个世界上最核心的团队之中,所有人都互为队友,彼此成全;每个队友都可以很厉害,但让彼此获得最大支持、共渡人生难关、最终成为“优秀团队”的,不是某个人的厉害,而是对“家”的信仰。这份信仰足以讓每个成员坚定不移地相信:“就算我不优秀、不完美,家人也会永远与我在一起。”
就像这对母女,当妈妈对女儿的鼓励不再以自己的优秀为媒介,而是让女儿知道“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时,“家”就会变成向上生长的地方,支撑每一个不容易长大的孩子和大人,直到每个人都长成他们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