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松
2020-09-15冯杰
读者 2020年18期
冯杰
我对茶情有独钟,深感里面有中国韵味的成分多;对咖啡一直不敢高攀,觉得那是马克思和巴尔扎克们喝的,只有执鹅管笔,一边写《资本论》和《人间喜剧》,才算相得益彰。自己又没有留那一把好胡子,更不配去喝。
后来想想,这是吝啬心理在作怪,主要原因可能是咖啡太贵,一瓶乌黑的细末要上百元,足够我买一刀宣纸、两袋面粉。
话说我有一瓶速溶咖啡,猴年马月买的,忘记喝了。时间一长,咖啡过期结块了。
那天,我画松树。在四尺条幅上,松叶、松干都勾出来了,着色时,正为找不到赭石颜料而犯难,就想在笔下改变一下松树的品种。
这时,我看到画案下那瓶失宠的咖啡,忙倒水攪拌,用笔染在松干之上。咖啡浸透得自然,松干竟出现另一种效果,感觉比用赭石颜料画的有质感。一连画了几张条幅松轴,落款还抄了一首宋僧诗:
古松古松生古道,枝不生叶皮生草。
行人不见树栽时,树见行人几回老。
那是一棵松在质问无边的中国时间。恰恰这时,朋友黄太太让我画一张画。我随手给了她这幅画,并附信告知用过期的咖啡画松一事。
用咖啡画松树,我自认为这是我的发明。我在考虑,是否申报一项专利,因为在四尺的宣纸上长着一种松,叫咖啡松。
半个月之后,收到黄太太寄来的一个包裹,我小心翼翼地打开。
黄太太来信称:“知道你用它画画,这半瓶过期的咖啡没扔,就给你寄去了。”
我一时不知是喝还是画。
(细 辛摘自百花文艺出版社《泥花散帖》一书,杨向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