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古代移民运动对丧葬文化的影响
——以重庆地区明代墓葬为例
2020-09-14◎黄伟
◎黄 伟
(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 重庆 400013)
明代是川渝地区人口发展的重要阶段。据史料记载,元末明初及明末清初两次大规模移民运动均带动大量人口迁徙至川渝地区。关于明初向川渝地区移徙人口的目的,有学者通过对史料文献的考证,提出其是与明朝控制西南地区的策略互相配合的。首先,执行伐蜀的军事计划是向川渝地区移民的最初目的。其次,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将元末群雄的降兵降民强迫集体移徙外乡,这亦是川渝地区居民多来自湖广的主要原因[1]。就重庆地区而言,明代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促进了重庆地区社会经济、区域文化的快速发展,也促使丧葬文化发生了明显变化。
一、墓葬分布区域变化
由于元末连年战乱及自然灾害,导致整个川渝地区地广人稀、人口锐减。为巩固政权、维护区域稳定,明政府通过军事和行政移民填充川渝地区,多采取宽松政策。移民涌入川渝地界后可以插地为界,开垦荒地,即归己有。而大量人口的涌入彻底改变了重庆地区原有的农业开发模式。就重庆地区墓葬材料来看,宋代以前的墓葬一般多分布于大江大河两侧台地之上,而宋代墓葬虽打破这一铁律,但多数亦是靠近江河及其支流等水源处。然至明代则完全改变沿江而葬的分布特点,形成了散布山地的开发格局。这种分布特点在明代中晚期尤其突出,或与明代移民深入重庆山地从事经济开发,改变了传统的沿江平坝、沿江丘陵台地的开发格局 ,形成了以山地开发为主的格局有关[2]。
二 、墓地规模变化
通过与早期墓地对比可见,明代墓地尤其是明代中后期墓地规模一般较大,多以家族墓地为主,出现大量多室合葬墓,且墓葬间排列密集,显得十分拥挤。以璧山生基湾墓群为例[3],该墓群位于璧山区丁家街道铜瓦村10社,墓葬呈西北东南向阶梯状分布于山坡上,数量众多,分布密集,共清理63座墓葬,大多为石室墓,少量砖室墓。墓室形制和规模相当,墓室内设有棺床,后壁大多有龛。
根据墓葬形制、出土遗物并结合纪年题刻,推断该墓群为一处明代家族墓群(如图)。推测出现这一情况的原因是随着明代中期以来移民数量越来越多,导致土地资源愈发紧张,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加剧 ,只能加强单位面积的土地利用,而家族合葬式多室墓人均占地面积小,正是在此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
璧山生基湾墓群全景
三、墓型、随葬品变化
通过对重庆地区明代墓葬材料的考古学观察,可知明代墓葬除延续宋元时期石室、砖室、竖穴土坑墓三种类型外,另出现有新的墓型—灰椁墓。所谓“灰椁”,是用石灰、沙子、黄土混合起来后用糯米汁搅拌,用其覆盖包裹整个棺椁和墓圹,形成坚固严密的保护层。这一做法自唐宋起出现,宋代逐渐流行,然多见于湖广及江南地区,重庆地区并未发现。至明代,靠近湖北的奉节永安镇电厂北山M240[4]、鱼腹浦M1[5]等地均发现采用此类形式封固的墓葬,推测其应为移民运动产物。
通过观察,重庆地区明代墓葬中伴随移民运动而新出现的随葬器物见有谷仓罐和契砖。谷仓罐作为模型明器,多成对出现,一般置于墓主头端,即近墓室后壁或后龛内。质地多见有硬陶、釉陶、瓷质等,类型可分单体罐和双联罐。有学者指出川渝地区明墓中发现的谷仓罐时代主要集中在明代中期,少量可以晚至明代晚期偏早阶段。其认为谷仓罐自两湖传入川渝,系“湖广填四川”移民活动的产物[6]。而通过笔者对重庆地区近年发现的纪年明墓材料的考古学观察印证了这一观点。
契砖在重庆地区明墓中出土较少,仅在云阳、奉节等地零星出土,如云阳唐家湾M201、M213[7],而湖北地区同时期墓葬中较为多见,推测其亦是由移民运动而出现在重庆地域范围。
四 、墓葬防腐技术的加强
重庆地区明代墓葬一般以木棺为葬具,并多用铁质棺钉拼合棺木,部分墓棺见有髹漆现象,如奉节宝塔坪M4004、M4005[8]、荣昌生基嘴M1[9]等,所用漆料一般见有黑、红两种。对木棺髹漆增强了棺木防潮、防腐性能,使其更加坚固、密封和耐久,也体现出墓主的经济实力。另一方面,与早期墓葬不同之处在于明代石室、砖室、土坑墓等普遍见有石灰、草木灰铺底或用石灰勾缝现象,说明人们已掌握利用石灰、草木灰防潮、防腐技术。
五、结语
近年来,随着大量基建工程的展开,重庆地区明代墓葬材料大量增加,为研究明代考古工作提供了大量的实物素材。与早期墓葬相比,重庆地区明代墓葬分布区域、形制结构、墓内雕刻装饰及随葬品等均发生了一定变化。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社会变革引发了葬制葬俗的改变,另一方面则是移民运动带动了社会人群结构的变化。元末明初,大移民运动使重庆地区日渐式微的人口数量得到快速补充。移民进入重庆后改变了以往的沿江开发模式,形成了散布山地的开发格局。从我们考古发现的明墓分布情况亦是全区域覆盖。而大量外地移民合族迁入复杂的新环境,同族之间家族观念得到空前加强,且由于移民及后裔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导致土地资源愈发紧张,明代石室墓墓室数量越来越多,墓室尺寸越来越小。发生在元末明初的移民运动改变了重庆地区农业发展模式,推动了农业、手工业的发展,并对重庆地区政治经济的发展带来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