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不换季的冬天

林永芳

商场、餐馆重新开放后，邻居小L请几个朋友吃饭，到一家很熟悉的餐饮店。结账时，本来习惯性地想说老顾客了打个折抹个零吧。可一看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想想数月来店家关门歇业没有任何收入却照样得支付店租税收乃至员工工资，他一阵心酸，硬生生把打折抹零的习惯用语咽了回去。唉，算了，都不容易，照单全付吧。

是啊！疫情终将过去，但冰霜之下，不是每一株草木都能挺到回暖。有报道称，某大型连锁餐饮企业的现金只夠给员工发放三个月的工资，那些小型民企就更为艰难了。这种冲击，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好几个月甚至更长。有调查显示，近85%的中小企业很难撑过3个月以上的暂停期。民生银行首席研究员温彬也表示，批发零售、餐饮、住宿、物流运输等行业受此次疫情影响较大，这些行业，正是中小企业较为集中的领域。

疫情之下，最艰难的是民企，尤其是为数众多的中小型民企。他们没有雄厚的资本可支撑，没有强壮的大树可借力，唯有勤勤恳恳小本经营养家糊口，真的经不起“风刀霜剑严相逼”。都知道中小微民企才是民生所恃、就业所系，事关城镇百分之七八十的就业。一旦出现较大面积的中小微企业关门歇业，将有多少人的饭碗砰然碎落一地。

可一个企业要在大疫之后实现重启，却不可能只靠小L这等小消费者的一念之仁。要恢复运营，首先必须实现人员、物资、资金等“全要素复工复位”。随着疫情防控形势好转，人员、物资的流动逐渐恢复;可资金链被病毒强行摁下暂停键之后，“康复”起来却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方面，中小微民企的困难尤为突出——疫情期间，生产、销售“停摆”，利润中断，店租税收等成本却还得支付;好不容易复工复产，可上下游产业链却未必同步“复苏”，要恢复到疫前水平谈何容易！而银行业趋利避害的本能决定了它们喜欢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不可能会在没有政策引导干预的情况下为中小微民企打开融资方便之门。

人间没有永恒的夜晚，世界没有永恒的冬天。此过程中，正是政府的用武之地。须知，人类为何需要政府？不就是希望它能在严寒来袭之际为大家撑起一片温暖的天，使小伙伴们能有战霜斗雪闪转腾挪的空间，好撑到越冬重生？重启之路越是艰难，就越需要政府这个“市场经济守夜人”伸出援手，综合施策，并通过有力度的减免税等政策降低企业成本，降低融资风险，帮助民企渡过难关。

有论者呼吁：保住中小微民企，就是保住经济系统的细胞单元，保住大火焚林之后的种子和绿芽，让中小微民企能尽快复苏，并通过它们来稳住就业，从而稳定社会。

幸好，关于这一点，各级居庙堂者们已有了充分认识，推出了许多针对性的扶持措施。譬如，为了让资金精准滴灌到产业链上下游，“银保监会鼓励商业银行给产业链上的关键企业授信、贷款，推动它们以实时付款、降低预付款等方式支持上下游中小微企业。”又如，为了给物流运输企业、货主企业减负，让货物在产业链上下游运输得更顺畅，有关方面阶段性降低政府定价港口经营服务性收费标准，6月底前减半收取铁路保价、集装箱延期使用、货车滞留等费用。再如，疫情防控期间，受交通管制影响，湖北宜都兴发化工公司所需生产辅料一度告急。后来，经过工信部、宜昌市和辅料产地政府部门多方协调，开通陆路“绿色通道”，驾驶员们日夜兼程将辅料从天津、贵州等地运抵公司。

毫无疑问，要精准打通产业链供应链，需要“重点领域先行，关键产业带动”;可除此以外，更值得关注的还有那些“重点领域、关键产业”之外的中小微民企。如果说前者是巨兽、是诸侯，那么后者就犹如企业大海中的芸芸众生。能否设身处地急中小微民企之急，能否常态化听取并吸纳中小微民企的心声，和他们一起见招拆招，共同渡过这场因新冠病毒而来的劫，这是对治理能力和公权底色的巨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