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不可因疫情而歇脚
2020-09-10
或许是公众注意力仍集中在新冠疫情上,或许是贪腐新闻屡见不鲜,人们已经见多不怪,重磅级的赵正永案并没有引爆舆论。
赵正永,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内务厅法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中共陕西省委原书记。检方指控,赵正永敛财7.17亿元。这一数字刷新了贪官敛财的记录,赵也成为新中国成立后高官第一贪,名实相符的“虎王”。
有学者算过,这7亿多元,以人均年工资10万元计,相当于多少公务员的工资;以脱贫线算,可以使多少贫困人口脱贫;以最低保障工资算,可以养活多少人……不论哪一种算法都使人惊掉下巴,惊爆眼球。
赵正永案又在提示那个悬念:关权力的笼子是否真正牢靠;而且,这个笼子牢固程度是否足以对应他权力的嚣张。
关权力的笼子,十八大以前编织了不少,十八大以后党和国家相继出台了很多制度、措施,对于规范权力运行发挥了很大作用。但赵正永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次次成功脱逃,让人惊愕。他的所作所为,有很多是明目张胆进行的。在陕西工作期间,在选人用人问题上,在秦岭违建别墅问题上,在陕西政商界熟知的“球友圈、老板圈、老乡圈”的交际问题上,他有种种破笼之举,而笼子无可奈何。现实情况极具嘲讽性:层级越高者,笼子越脆弱;权力越是集中处,笼子越是稀疏。高层,或地方、部门党政一把手,是监管的重点,但犯法违纪者往往出于其中。
赵正永案告诉我们:对官场两面派必须高度警惕。
“伪君子,真小人”的两面人充斥官场,历代可数。其两面性不仅表现为言语上的拥戴,行动上的背离,也表现在政治上输诚,经济上贪婪,尤以政治上的输诚来掩盖经济上的贪婪、对民众的欺瞒,等等。历代贪腐官吏,所谓忠诚者并不少见。晚清的颜伯焘三代为官,世受皇恩,1841年执掌闽浙期间,他居然告发自己多年的上司伊利布守疆不力,这在官场是很忌讳的,但他“自坏规矩”确实是出于对皇上的忠诚。颜伯焘的忠,并不妨碍他大肆搜刮,从他被任命,到他次年被免职,不到一年,其搜刮的国难财,在他离开衙门的一天之内,就动用了上千兵役、抬夫搬运!清朝乾隆年间的大贪官和珅也忠于皇上,却贪到富可敌国,以至于案发后民间流传“和珅跌倒,嘉靖吃饱”。封建专制的官场关系是利益关系。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官吏所效忠的,是可以影响到他们升迁的上司,谁会对体制负责?这种利益关系简单直白,只要贪欲心起,连傻子都知道如何搞惦。贪官集多种脸谱于一身。如果我们天真地相信他们的报告、讲话、指示、文章都是表里如一,而忽视他们实际的品德,或只看到他们的能力,而无视他们的操守,结果必然是俗谚所云:德不配位,必致灾殃。
赵正永案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忽视官员的圈子。
官员的蜕变、贪腐,从他的“圈子”常可察出端倪。圈子很常见,朋友、师生、亲戚、牌友、网友等等,都可构成圈子。种种圈子又分成若干小圈子,以对应其亲疏关系。圈子散发出来的信息形成晕散效应,极易传播开来,最后成为街谈巷议。有些传闻看似空穴来风,其实有根有据,有时候当事者还不知道,社会上早就传开了,正所谓人去政息,而其声犹在。追溯某些贪官的翻船地,竟然是他曾经履职的地方,一屁股屎没有清理干净。问政于草庐巷陌很有道理。当官的政绩如何,贪不贪,听听老百姓的意见就清楚了。
说反腐败永远在路上,指的是不仅要惩治贪官污吏,还应该对在舆论上抬轿子的、当吹鼓手造势的人予以追责,予以惩治。而这基本上不可能。最常见的,是曾经主政的贪官倒了,但摇旗呐喊,助纣为虐的帮凶、鼓吹手照样吃香喝辣,不仅毫无干系,这些人就连“情何以堪”的自责都没有。梳理赵正永贪腐的时间,有不少是发生在十八大、十九大之后,他的政治两面性在这期间表现得最为醒目,他在政治上的输诚也特别卖力。我浏览了他主政陕西,掌权省委期间所作的部分報告,包括发表在中央大报上的文章,无不旦旦信誓,现在看来都是谎言。而这些所谓报告、指示、文章,在陕西许多地方是组织过“认真学习”“落实贯彻”的。但不知,曾下文要求,或要求学习贯彻的陕西有关部门有关地方对此是否有深刻的反思。
反腐败未有穷期,要永远在路上。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反腐风暴荡涤了政治生活环境中的污泥浊水,反腐败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但并不意味着反腐败可以停一停,歇一歇了。赵正永案,其启示性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