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魅力在苏州
2020-09-10邹孝听
邹孝听
“夏末秋初,苏州的天高起来了,云白起来了,水清起来了,风也舒朗起来了,正是‘来了就舍不得走’的最美时节。”这是时任江苏省委常委、苏州市委书记蓝绍敏在调任前写下的一句感慨。
天堂苏州,难说再见。在蓝绍敏眼中,苏州是昆曲评弹吴侬软语的低吟浅唱、是古典园林移步换景的清旷迂回,她是清晨平江路上的自行车铃、是傍晚渔洋山顶的漫天红霞,她是长江的奔流不息、太湖的烟波浩渺,她还是都市的广厦林立、不息的深夜繁灯……”
苏州有着人间天堂别致的美,不止蓝绍敏,人人梦之所向,皆为之向往。
穿越千年江南印象魂牵梦萦
江南人杰地灵、山清水秀,从古到今,“江南”始终代表着美丽富饶的水乡印象,在不同历史时期,关于江南的文学意象,层出不穷。
汉代有一首乐府名诗《江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是一首歌唱江南劳动人民采莲时愉快情景的民歌,描绘出一幅江南采莲时的优美意境。
时光向后穿梭400年,来到唐代,诗人白居易正向你介绍着江南的种种美好。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首《忆江南·江南好》是白居易67岁时写下的。
青年时期的白居易曾担任过杭州和苏州两地的刺史,并游历过江南。在卸任回到洛阳的十二年后,回忆起苏杭美景依旧是满心柔软,虽然已是千里之外,但还是时时念着江南的水、江南的人、江南的春天,于是便妙笔生辉,写下了第一首《忆江南·江南好》。此后,仿佛打开了记忆的潘多拉,又做《忆江南·忆》二、三首。
其中第三首诗描绘的便是苏州。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诗人以美妙的诗笔,简洁地勾勒出苏州的旖旎风情,表达了作者对苏州的忆念与向往。
此后词虽收束,而余情摇漾,凌空远去……心中的思念不能终止。江南是诗人挥之不去的记忆,魂牵梦萦。
想必未来的欧阳修是被白居易的诗吸引到江南的,要不然他的《望江南/憶江南》中又怎会留下那般美好的江南记忆呢?
江南柳,花柳两个柔。花片落时黏酒盏,柳条低处拂人头。各自是风流。
江南月,如镜复如钩。似镜不侵红粉面,似钩不挂画帘头。长是照离愁。
转眼来到清朝,吴锡麒的《少年游·江南三月听莺天》,满是烟花三月下江南的向往。
江南三月听莺天,买酒莫论钱。晚笋余花,绿阴青子,春老夕阳前。欲寻旧梦前溪去,过了柳三眠。桑径人稀,吴蚕才动,寒倚一梯烟。
穿越千年,江南印象令多少文豪魂牵梦萦。
粉墙黛瓦四季轮替用颜色记忆生活
城市是一块调色盘,不同的城市有属于自己不同的颜色。如果说南京是黛的深沉,北京是金的贵气,武汉是红的热烈,南昌是青的隐逸。那苏州呢?这颗江南水乡的明珠,在阳光下应该折射出怎样的色彩?
苏州著名作家范小青在她的《苏州人》里这样描述:“从前,有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他就走到苏州小巷这里来了。他站在小巷的这一头,朝着小巷的那一头张望。噢,这就是苏州小巷,是拿光滑灵透的鹅卵石砌出一条很狭窄很狭窄的街来,像古装戏里的长长细细的水袖,柔柔的,也有的时候有点弯,这弯,就弯得很有韵味,叫你一眼望不到边,感觉很深,很深。”
不禁让人想象出这样一幅画面:石板街道,粉墙黛瓦,游客熙熙攘攘,沿街商铺贩卖着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河中的小船里传来船娘动人的歌唱声,街巷拐角处的煤炉上正烧着一吊子水,老爷叔、老阿婆坐在家门口的藤编椅子上扇着扇子“嘎山湖”……
苏州是什么颜色的?有人说是粉墙黛瓦的灰白,渗透着妩媚舒缓的嫣红。似乎挺有道理,乍一看,苏州的城市色彩是以灰白为主调的,干净素雅。而实际上,四季轮替,苏州的春、夏、秋、冬又是色彩斑斓的,你可以领略全然不同的城市风光。
好多外地人对苏州的印象是彩色的,四季轮替明显,在这里,可以用颜色记忆生活。
新加坡人Shawn Wee说:“如果我哪天不在苏州了,也会记得苏州的颜色。新加坡四季几乎没有差别,她永远只有一种颜色,绿色。而苏州是彩色的,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无论是建筑还是隔离带里面的花都是彩色的。就连气温相似的春秋,也完全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季节会有不同的花盛开。”
于苏州人而言,春天是一定要去香雪海赏梅的;夏天可以到拙政园赏荷;秋天满地金黄的定慧寺巷和道前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对了,还有天平山那漫山遍野的红枫;至于冬天,当粉墙黛瓦被银装素裹时,园林拐角处,一只腊梅出墙来,这才是冬天该有的腔调嘛!
在苏州,能如此感受四季,是何等的幸福。
精致雅韵有派头的苏式生活
从弄堂里说着吴侬软语的老苏州人,到高楼里统一操着普通话的新苏州人,时代的变迁,多元文化的融合,苏州人的语言习惯也在发生着改变。外来人口的涌入,许多老苏州不得不跟着说起了普通话,但语言只是表现形式,刻在苏州人骨子里的苏式基因又岂是时间能够轻易抹去的呢?有派头的苏式生活,流露在苏州人的小日子里。
攥着玻璃杯,蹬上28吋载重的凤凰牌自行车,住在吴江平望南大街上的老李又像往常一样,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出门了。在逼仄的弄堂里左拐右拐,来到平安茶馆门口慢悠悠地坐下,时钟指向了凌晨三点差十分。苏州人喜欢喝茶,老苏州更是喜欢上茶馆喝茶,大家管这叫“孵”茶馆,点上一杯碧螺春,四平八稳,老母鸡孵蛋似的,很多茶客一生陶醉于此。
茶客老于告诉记者,在盘门一带,抗战前的鼎盛时期,据说有十几家茶馆,每天生意兴隆。茶客都是附近的居民,有的人凌晨两点半就出门喝茶了,到了五六点钟,茶馆里已是人声鼎沸。老于打趣道:“茶馆具有哲学思想: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
虽然时代变迁,消失的茶馆越来越多,但老苏州“孵”茶馆的习惯不会消逝,毕竟,茶馆对他们来说,已不仅仅是喝杯茶那么简单了。
除了喝茶,对于苏州人来说,吃早饭也考究得很。据老苏州称,苏州人不在家吃早饭,习惯出门吃点心。一碗苏式头汤面,配上现炒浇头,绝对称得上苏州人的点心标配。“宽汤还是紧汤,硬面还是软面……”苏州人的精致体现在这些细枝末节里。
喝完茶,吃好早饭,去大公园溜达一圈,《庵堂认母》、《珍珠塔》……学着评弹演员的腔调哼起小调,唠唠嗑,逗逗鸟,苏式生活的闲适一览无遗;下午肚皮饿了,吃些蟹壳黄、汤包、生煎当点心;晚饭后,听曲喝茶、荡马路,兴致高点的还可以去沧浪亭看一场《浮生六记》的实景演出,体验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文化遗产的碰撞。
苏州人的这一天,可谓妙哉。
一期一会
在江南赏味四季时令
对待吃,苏州人是认真的。
秋风起,蟹脚痒。金秋九月,丹桂飘香,又到了吃大闸蟹的季节。合适的时间做合乎时宜的事情,早已成为苏州人的一种生活习惯。
台湾人Jerry和Judy在苏州把生活过成了诗。“苏州四季轮替明显、节令食材如期而至,我们靠味蕾想起时间。时令水果和蔬菜接踵而来。我们之前回台北,大家在餐桌上提起今天立秋了,我们第一反应就是不就又可以吃大闸蟹了嘛!”对于Jerry和Judy来说,大闸蟹是苏州秋天该吃的东西,这是一种伴随着节气的仪式感。
事实上,Jerry和Judy只是在苏州生活的万千个体的缩影,例如每年六月,江南适逢梅雨季节,正是各类孢子繁殖的好时节,老苏州们各显身手,开始制作各式霉酱,待到夏天吃不进饭时候当一道开胃小菜;到了夏季,必定会约上好友一起去同德兴吃一碗酒酿白汤底的枫镇大肉面,这是苏州人生活里的仪式感,也是对时令的尊重;寒冬腊月,围炉涮一锅羊肉,“肉精一点,白菜多一点”,食客和店主早已形成默契……
“不時不食”是苏帮菜最重要的信条,意思就是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对时令的把控容不得半点马虎。
“春季荸荠夏时藕,秋末茨菰冬芹菜,三到十月茭白鲜,水生四季有蔬菜。”民间不仅有“时令诗”,还有“美食日历”:一月腊八粥、桂花糖年糕;二月腌笃鲜;三月碧螺春、螺蛳、青团;四月马兰头、枸杞头、菜花甲鱼;五月蚕豆、莼菜;六月炒肉馅团子、六月黄(大闸蟹的一种)、酒酿白汤底枫镇大肉面;七月黄鳝、酸梅汤、荷叶粉蒸肉;八月鸡头米、绿豆汤;九月桂花糖芋艿、肉月饼;十月大闸蟹、糖炒栗子;十一月稻草扎肉;十二月藏书羊肉、冬酿酒。
与时令食材的“一期一会”,是苏州人的对美食的考究,是一种生活态度,也是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