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雷特海乌中篇小说《鲸群离去》的创作主题
2020-09-10周江波
周江波
【摘要】雷特海乌是苏联楚克奇族文学的开拓者,他的作品通常富于浓厚的民族风格与传奇、浪漫色彩。国内虽然有出版他部分作品的中译本,但对他的深入研究并不多。作为雷特海乌晚期的重要作品,《鲸群离去》全书带有悲剧色彩,但是其蕴涵的民族主义和现代主义思想在现今仍然发人深思。本文试以他的中篇小说《鲸群离去》为参照,对其小说的创作特色进行分析。
【关键词】《鲸群离去》;雷特海乌;楚科奇民族;人与自然;伦理道德;社会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36-0015-02
十月革命为楚克奇人送去了新生活,他们开始创立了自己的文字和书面文学,雷特海乌就是应运而生的第一位楚克奇民族作家,十几岁时开始发表作品,二十几岁时发表短篇小说集《同一个海岸的人们》引起轰动,主要作品有小说集自传体三部曲《融雪时节》,小说集《同一个海岸的人们》《一个人的名字》等。《鲸群离去》这部中篇小说作为他的代表作之一,将人的道德探索、精神探索、人与自然的生态等现代问题融汇在神话与现实结合的画卷中,展示了民族性人民性十足的世界。
一、鲜明的民族色彩
楚科奇民族生活在北极边缘的永久冻土地带,恶劣的自然条件促使他们形成了不屈不挠的坚强的民族性格。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他们产生了多彩的民族口头文学。雷特海乌的家乡是楚科奇自治区的惠伦村,父亲是楚科奇人,母亲是因纽特人,从小他就受到这两种文化以及与它们密切相关的古老民间神话传说的熏陶。任何一个作家作品的创作都和生育养育自己的亲人、生长的环境息息相关。两种文化的交织,雷特海乌从亲人那听来的楚科奇传说与故事,给予了他创作的灵感和滋养,其作品也被称为“楚科奇艺术编年史”。
《鲸群离去》就是围绕着楚科奇民间神话传说展开——鲸鱼与人同属于一族,是血肉同胞的关系,竭力保留了楚科奇神话传说的底蕴。感受到伟大爱意的鲸鱼雷武幻化成人,留在岸上与人类女孩纳乌结合生子,第一胎生下了鲸鱼,第二胎生下了人,在陆地和大海的结合下他们就成了人类的祖先。与神创人、上帝造人、女娲造人的说法不同,沿海一带生活的所有人都是鲸鱼变的这一传说与楚科奇人所特处的环境和生活方式有关。小说中无尽的蓝色大海、冻土下浅蓝色的幼芽、白色的荒漠、高高隆起的冰野。有自己语言的浪击山岩的轰隆声、风吹的沙沙声、黑乌鸦哑哑的沉闷声、北极狐的咕噜声、黄鼠的尖叫声。无生命的石块、山丘、冰层、有生命的鲸鱼、狼獾、海豹、海象、海鸥、白熊等等,尽显了楚科奇民族生活之地的独特之美与生活的风格。除此之外,海象皮顶的棚屋、鲜美的斑海豹肉、神圣的鲸鱼节、鲸鱼舞、古老的祭祀仪式等,这一切既独特又常见的事物和景象都为读者呈现了楚科奇人民的绚烂多彩的生活。神话与现实相结合,穿插大量楚科奇民间传说神话,雷特海乌的创作深深扎根于自己民族的土壤,在描绘楚科奇人民五彩缤纷的生活风俗画卷时体现了为广大读者乐于称道的鲜明的民族特色。[1]楚科奇民族的特有在漫长历史长河中创造的丰富多彩的神话传说孕育了他的创作,将神话传说与小说的故事情节相结合,更增加了小说的厚度,在小说中他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对给予他灵感、给予他文化底蕴的楚科奇的人民以及这片土地的热爱、歌颂和赞美。
二、人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呐喊
雷特海乌的爷爷是萨满,萨满教主张万物有生,认为世上的所有物体都是有生命的在一定程度上受爷爷的影响,他也主张万物平等。通过特定时空内人与生态环境关系的描述,他在塑造纳乌初期人物形象时,将自己的思想注入其中,“她对她所看到的一切——有生命的,有自己语言的,能发出自己叫声的,虽无言但是能动的,或永远处于静止状态的,她都一视同仁、平等对待。”[2]将以阿尔马吉尔为代表的“反面”形象塑造为贪婪无耻可怕又残忍的人物,对自然的破坏体现为对海豹等动物的无休止大规模的捕杀,由此对比突出了纳乌对大自然的敬畏与尊重以及对她这种思想的肯定。人肆意大量地猎杀动物,一味地索取,无尽地掠夺,愧对了自然的恩赐,在阿尔马吉尔开始虐杀动物时,便引起了大自然的愤怒,并给予了警告,天降异象,狂风怒吼、海浪翻涌、天空火龙飞舞、蓝光闪烁,但是他却不知醒悟,继续一意孤行,仍然认为有力量的人是这大地的主人,他可以主宰大自然、主宰一切,进而做法更甚。最后使得原本冰雪一融化,总会归来家乡海岸、对海岸人类给予帮助的鲸鱼们消失不见了。
以此来警示人类,是不是太过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将大自然的馈赠当成了人类的能力。希望人类能够适度地开发大自然,敬畏大自然,热爱大自然,遵循自然规律,进而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和谐格局。除此之外,还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进行了批判,人类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人类在自然面前还是有些渺小,顺应自然才是主流。
三、人道德精神的探索
“如果说拉斯普京、舒克申等作家通过思考人与土地之关系,完成了自己的道德殿堂的建构,从一个侧面动摇了人们对宣扬的科技革命时代的信心,那么以阿斯塔菲耶夫、雷特海乌等为代表的作家则通过人与自然之关系的审视,表现了当代苏联人道德精神的危机。” [3]在《鲸群离去》这部中篇小说中,雷特海乌就是通过了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审视,表达了人类正在经历的生态危机和道德精神危机。
起初,人们觉得做鲸鱼的后代是体面光荣的,这使人的精神高尚、有自尊心、有独立、坚强的欲望,就像海洋里不受人摆布、力大无穷的庞然大物一样,对鲸鱼的信仰十分虔诚。但随着雷武的逝世,海岸边一代又一代人的死亡與新生,人们对鲸鱼的坚定信仰慢慢地改变了,道德水平也有所下降。哪怕鲸鱼们在人们打猎时帮助他们,使得他们衣食富足,在人们海上遇难时拯救他们,使得他们安全回到陆地。但是尤其在阿尔马吉尔金这一人物出现以后,刷新了小说中人物道德水平的最低线。他贪图功名,对别人耀武扬威,因别人的俯首帖耳会产生一种甜滋滋的满足,对于谁是海边人命运的真正主宰这一问题,他不假思索地认为是有力量的人,也就是他本人。他自私无耻,他的形象在对待海豹、鲸鱼等动物和纳乌老太太的态度和行为上得到了体现。当他虐杀海豹时,纳乌提醒他要凭良心生活,但他无动于衷将纳乌看成完全的疯子,不相信她说的一切。与纳乌完全不同,他认为一个人的幸福全在于他的力量,在于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允许他做。
在周围人对其力量的拥护与赞扬中,阿尔马吉尔金深深坠入了欲望之海,越陷越深。人们也都同他一起沉溺在堕落沉沦的欢乐中,人们不再唱鲸鱼歌,感谢总是帮助他们的骨肉同胞,而开始唱上了阿尔马吉尔金颂,歌颂他勇敢豪迈,挑战一切。生态破坏的根本,不仅仅是生态危机,更是精神危机。以他为代表的恶人形象是思想扭曲的代表人物,将自己身上的缺点定义为优点,将贪婪和残忍看作力量的彰显,他们肆意破坏生态,虐杀动物。根本不知道正确的思想和行为应该是什么,只是一味地标榜自身。他们不光没有生态伦理意识,对于周围的人也没有遵守应有的伦理规范,最终使得因伟大的爱而长生的纳乌离世了。他们放弃了伦理道德,并没有强有力的约束,单纯地追逐享乐,进而犯下了一系列的错误。动物们失去了生命,生态遭到了破坏。由于人的贪婪、笨拙,人的互相不尊重,不尊重大自然,不尊重陆地和海洋上栖息的动物,使得人类对它们肆意杀戮,最后甚至对一只小鲸鱼兄弟痛下杀手。
而“永生的”纳乌老太婆坚信着让自己永生的伟大的爱是永存的,为了伟大的爱永存,为了人类牢牢地记住鲸鱼是人类的亲兄弟,她千篇一律地讲着从前的故事,人类的起源和他们的鲸鱼兄弟。但纳乌老太太不止一次被丧失过或者是正在丧失伦理道德的少年侮辱嘲笑过,他们本是希望和未来,但是在大人的影响下,也加入了大人的行列,不但不相信纳乌老太太的话,还处处逗弄她。人们主意识和行为不光破坏了生态,也影响了象征着希望和明天的少年。甚至还有人为了探求永生的秘密,在脑海中将刀伸向了她。要知道一个人向另一个人举起刀,他就不再是个人了,无论是在脑海中还是真实里。人在面临困境与选择时,更能展现的是本真的人性与善恶,例如人们在食物匮乏的艰难情况下,在贪念和无耻的驱使下展现了人性的恶意,对海豹进行了残暴杀戮,但在这之后海豹便再也不来浅滩。他们选择了放弃自我的伦理道德,也就是选择了毁灭自己的精神世界。
虽然时间和空间无法选择,但人的伦理道德却可以改变。人伦理道德的深化与提高对于渡过精神危机至关重要。除此之外,爱即人与人的爱,人与大自然的爱仍需要人的无限激发、贯彻和永存。
四、社会人类意识的思考
随着20世纪60年代后苏联大规模资源开发,环境污染、生态危机等问题越来越严重。许多作家都在作品中,对这一关系到人类存亡的全球性问题进行思考和探讨。[4]处在这个时代的雷特海乌也不例外,小说《鲸群离去》这部中篇的副标题是现代传说,“现代”这也就是说这部小说虽然讲述了古老时空的故事,但是它具有强烈的现代色彩,具有现代意义,它的定位是面向现代的,即神话是现实的写照。作者并没有将自己的作品狭隘在民族范围、苏联范围,而是揭示了世界的冲突,现代的冲突,超出了自身的范围。强烈地表现了对人类命运的忧患意识。借鲸鱼不会再回到自己的家鄉来警示人们,引人深思。以关注人类的命运和社会的前途这样的大问题,来告诫人们,应当保护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净化道德。作者自觉承担了推动社会进步的责任,以地球代表的身份,以全球性的思维思考着人与自然的关系。
五、结语
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雷特海乌,超越了国家、民族的界限关心全人类的前途和命运。在这部充满民族神话色彩的中篇小说里,以豪迈的笔调,自如的时空转换,并通过善恶之间的冲突,表达了对人类本身道德的探索与思考。呼吁将人与人之间的爱以及人对大自然的爱一直贯彻到底,如果人们过于自傲自大,将会受到物质以及精神上的惩罚。人的力量也并没有人们臆想的那么强大,人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对待自然,并不是大自然的主宰。
参考文献:
[1]雷特海乌.鲸群离去[M].陆永昌译.广西:漓江出版社,1997:3.
[2]雷特海乌.鲸群离去[M].陆永昌译.广西:漓江出版社,1997:6.
[3]董晓.乌托邦与反乌托邦:对峙与嬗变 苏联文学发展历程论[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0:223.
[4]贾文华,高中毅.苏联文学[M].开封:河南教育出版社,1989:4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