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与渺小
2020-09-10长欢喜
长欢喜
有一天我出门给我姐打杂,那天她约拍的对象是一个小模特,女孩儿长得特别好看,个子超高,很高级的那种长相。
我们选的景在一片将待开发的荒山里,车子开不进去,中间很长一段路都只能由我们翻山越岭自己走。景也是自己搭的,等我们好不容易选好场景开始拍摄时,模特突然尖叫一声从场景里跑开了。
“有虫子!”
是一种我叫不上来名字的,长得十分吓人的虫子,看一眼后,我也瑟瑟发抖地跑开了,我姐也是。
我们三个女生不知该如何应付它,我想了想,就提议说:“要不要休息一下,等它自己爬走?”
“不用。”说话的却是那个模特,她停了片刻,就一边说着“好可怕啊”,一边拿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把虫子挑走了。
挑走以后,我本以为她会让自己缓一下,谁知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刚刚虫子所在的空地上。
“继续吧,趁现在光线好。”
可能因为我特别怕虫,我想了一下,假如是我,肯定不可能做到那么快就心无负担地坐下去。
那天其实是我姐在拍自己的结课作品,钱已经付给了模特,拍出多少照片、拍出的成片效果如何,实际上模特不需要对此负责。
我不由得跟我姐感叹:“她好敬业哦!”
拍摄结束,回去的路上,我和她聊了很多,她会讲自己的焦虑,对于职业的迷茫。
那段时间我姐因为刚刚开始做约拍,所以她在社交网站上发动态说会从报名的人里挑选一些人,免费给大家拍照。
可能因为杭州离横店比较近,所以时常会有一些小演员找过来,拿着一些大牌杂志上的图片,跟我姐说:“我想要这种风格。”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觉得还蛮心酸的。小演员们其实年纪都挺小的,可能刚刚踏入这个行业,对未来、对梦想充满了期盼,然而现实的状况却是连拍一组照片都要如此节俭。
我以前好像在某个短篇的“作话”里提过,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当年艺考考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时候,成绩是排在全国前二十名的。那时我们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将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想来他自己亦是这样想。
我在高中时与他关系一般,后来其实很少关注他的动态,等到很久以后突然想起来,去搜索他的微博时,才知道他这些年大抵并不如意。
也还是有戏拍、有工作做的,但就如同一台庞大机器上的一颗小小齿轮一般,这样的齿轮太多了,也太小了,混在其中,鲜少有人能够注意到。
小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人,觉得自己是主角,觉得月亮星星都是跟着自己走的,不然为什么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们呢?
然而事实是,我们一直能看到月亮,不是因为我们伟大,而是因为月亮足够庞大。
我也曾为此深深痛苦过。
痛苦自己的写作天赋为什么这么有限,痛苦自己在文字上的局限性。
但在短暂的痛苦过后,我觉得更多的是应该思考,我们该如何与自己天赋的边界和平共处。
我其实是那种特别能够接受自己的人。
我喜欢自己有一些优点,也接受自己存在一些缺点,接受自己有那么一点天赋,也接受自己的天赋实在平庸。
甚至我也接受自己在写作之初曾写过很多过于青涩的、或许不那么好看的文章,因为那时的我就是那样的。
那些都是我成长历程中的某一个阶段。
我如今或许技巧更纯熟,讲起故事来更加游刃有余,但那种青涩的、由心而迸发的稚嫩感,实际上也再不会有了。
虽然我们在成长过程里会弄丢很多很多东西,也许还会为此而颓丧,但我特别喜欢《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一句话,“生命的价值不在于你得到了什么,而在于你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救助了一只猫、养活了一朵花,或者仅仅是为某人带来了一个微笑。
虽然我们很普通,虽然可能这个世界也沒有我们小时候所向往的童话世界那样美好,但每一个人都在很努力、很用心地生活,说明这里一定有什么令我们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
也许你现在还没看到,但再等一等吧,总会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