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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慢生活视角下的传统手缝工艺的沿袭

2020-09-10刘哲

今古文创 2020年4期

刘哲

摘  要: 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越来越度的人从快节奏的生存空隙中寻求慢节奏的生活,传统的手缝工艺技法——黄梅挑花进入人们的视线,成为缓解压力的方式之一。本文从黄梅挑花产生的历史背景和技法、色彩、题材来阐述其沿袭的原因,特别是在现代社会中,传统的手缝工艺带给人们更多的是对历史的、特别是慢生活方式的体验。

关键词:  慢生活;黄梅挑花;传统手缝工艺

中图分类号: J5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8264(2020)04-0078-03

在城市的现代化发展脚步日益加快的环境下,许多人在奔波忙碌中收获了自己所追求的社会价值,但身心疲惫的隐患也日益加剧,早在20 世纪末,全球上百个城市就开始积极倡导“慢生活”理念来反抗人们对城市化、现代化、工业化带来的紧张、压抑的生活。

这里所说的慢生活不是懒惰、逃避,而是对生活张弛有度的调节,人们为了从快节奏的焦虑中调整过来,进而从快节奏的生存空隙中寻求慢节奏的生活,在这种生活理念的指引下,人们的需求也与工业化时期有了明显的改变。

人们将缓解压力、放松脑力的目光转向了乡村,现今,民族民间的手工、音乐、旅游、农耕等等,这些都成为了慢生活的代名词。简单、质朴、自由、具有田园意识的传统手工艺被时代所接纳并延续下来,例如在2006年被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湖北省黄梅县民间手工技艺——黄梅挑花,之所以能一直延续到现在,很大原因得益于慢生活的推动,本文从其产生的背景和技法、色彩、题材来谈黄梅挑花得以沿袭的原因。

一、农耕时期慢生活下的黄梅挑花

我们通常说到五千年的农耕文明,表明以农耕为主的时期相当漫长,“慢”则是农耕文化的显著特点之一 。黄梅挑花也是农耕时期的产物,最早记载黄梅挑花的文字可追溯到宋代,在1958年黄梅蔡山脚下发掘明嘉靖41年的墓葬中彩线挑绣的福寿双桃方巾中,可以看出距今500多年的黄梅挑花已经发展相当成熟了。

从溯源上来看,黄梅挑花是建立在农耕文化基础上的民间手工技艺。“慢”与“快”是对立的,在同等量的时间里,工作内容的单纯与复杂使我们能感受相对时间内的静止与流动。就像在参观历史博物馆或者传统手工艺博物馆中,我们能体会到时间的静止一样,这是农耕时期“慢”的特点。在中国传统农业社会时期,农耕文化的发展围绕着农民的生活逻辑建立,农耕文化所形成的功能都是为了满足农民自身的生活需要,而很少用于市场交换。

在民间更是如此,黄梅挑花的产生是为了装饰自身,而不是用于交换来获取生活物资。因此是建立在自身的喜好之上,建立在棉纺织业普及的基础之上,没有对技术的严格要求,也没有对图案的严格规定,更没有时间的紧迫性。

在传播方式上,黄梅挑花也是以口口相传为主,民间的刺绣是妇女们交流的媒介,用以交换或探讨不同的花樣和色彩。因此,在这种以农耕为主的状态下,为黄梅挑花在一定范围内一直流传提供了条件。

二、慢生活与黄梅挑花技法的联系

慢生活的方式就是简单、单一、随意、没有局限。黄梅挑花从技法的实用、颜色的搭配、题材的选择上都符合慢生活的要求,正是这种单纯,才是其在民间得以流传的因素。

首先,从针法上来看,黄梅挑花是利用布的经、纬线来回交叉的针法挑制而成,一般正面为“X”形,背面为“//”形,组成丰富多彩的图案。辅助针法多变:有直针、半针、牵针、空针等。

单就技法而言,挑花相对于传统的刺绣来说简单得多,没有复杂的针法,也没有图形轮廓线条的要求,基本上是以“Ⅹ”形组成色块来表现图案,它严格按布料的经纬纹路挑绣距离、长度相等的十字,排列成各种花纹图案的刺绣形式,具有规整、对称、棱角鲜明的特征。这种排列方法使一切自然元素都按十字形组合而成,在这种限制下,迫使人们对自然的形态进行提炼、概括,组成的图形看似简洁而拘谨,却形成独了特的风格。

另一方面,黄梅挑花的面料基本是自给自足,即从纺线到织布到染色再到最后挑花基本是自己完成。至今我们可以看到上世纪留下来的土布,纱线较粗,手感比较粗糙,经纬纱分明、厚实,和官造的布有很大差别。

而挑花就是对自用布的装饰,在起稿上不需要过于复杂的细节,块面的色彩可以通过数布面的经纬纱来确定花形的位置,可根据自身能力的不同来选择线的粗细,这种随意性也是慢生活所追求的。

其次,从配色上来看,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色彩的单纯,这里的单纯并不是单色,而是色彩搭配的单纯化。我们分析一些典型的挑花作品,大部分是以深蓝色或黑色的深色为底,图案的骨架是用白线挑的,在白线内再填充或点缀桃红、橘黄、湖蓝、粉绿等颜色,色彩对比强烈,与深色底面搭配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在民间色彩的搭配上,喜用高纯度的对比色,主要是人们是对热闹的向往。农耕时期没有很多娱乐节目,一般村子里也比较安静和单纯,出于人的补偿心理,对热闹是十分向往的,我们常常在农村看到婚丧嫁娶、戏曲表演等等基本全村出动,热闹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也给村子带来活力。

由于挑花的轮廓过于简洁、平面,单纯的外轮廓不足以表现人们对热闹和美好的向往,在简单的轮廓里追求绚丽的装饰效果是黄梅挑花的最大特点,即使色彩对比强烈也因主题、布局主次鲜明,给人以单纯明快之感。

远看颜色近看花,色彩的搭配对作品的表现是至关重要的,黑色相对于彩色来说有收敛的作用,在图案中,黑色也是万能的搭配色、统调色,一般黑底上能承载各种色彩。所以,基于深色底上的色彩搭配随意、简单,不会出现不和谐感,这种随意使人们在制作中不存在压力,且不同的配色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简单而喜庆的色彩搭配方式也是黄梅挑花得以续存的原因之一。

第三,从题材内容上看,黄梅挑花的题材内容相当广泛,不受等级制度的限制,使得其在沿袭中广泛吸收东西南北地域的艺术特色,有传统吉祥寓意的福、禄、寿、喜等图案;有表达美好愿望的爱情美满、家庭和好、祈祷丰收、平安等题材的图案;还有表现戏曲题材的图案、宗教题材的图案、民俗和故事传说的图案等。

在黄梅挑花中,还有大量的文字,不过这些文字一般与图案组合在一起,这些文字中有民间谚语、吉祥用语、对联、诗词、贤文等等,还有自己的名字,这些都作为装饰的一部分来点缀着主题,记录了制作者的愿望。

黄梅挑花的制作者一般是普通的劳动妇女,由于地处乡间,以种田为主的人们平时还要进行农业劳作,在物质条件和经济条件的限制下,她们不可能进行精致而费时的制作,只能以现有材料为条件来因材施艺,不追求准确、精致,这些不准确、不合比例、粗疏等特点恰恰构成了黄梅挑花图案稚拙的风格特点。在图案的布局上,黄梅挑花大多以对称的形式为主,妇女们为了更充分地表达自己的美好祝愿,在有限的织物上尽可能多地挑制各种图案,这些图案无论是文化涵义、民俗功能,还是程式化的图案符号,都表明了其单纯的象征寓意,黄梅挑花图案的单纯性和随意性不论在制作中还是在欣赏中都是对身心的放松。

三、现代慢生活理念下的黄梅挑花继承

在中国农耕时期诞生的哲学思想中的“欲速则不达”“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等说法与现今的慢生活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带有慢生活理念的手工艺表现出自娱性、童稚性和补偿性等特点,2006年被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黄梅挑花就具备这些特点,随着非遗的宣传被更多人熟知,在慢生活的理念中继承下来。

(一)自娱性

自娱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制陶、木工、织布等等,现代人们进行手工艺制作不是强制性劳动,而是表达理想愿望、发挥创造力,按自己的想象即兴制造,随意性强,自由度大,不受别人的限制。黄梅挑花的技术为自娱性提供了技术支持。

(二)童稚性

现代工业化生产下的产品精细化程度高,千篇一律的图案引发了审美疲劳,如儿童画般的异想天开的趣味性图案更能引发人们的兴趣。黄梅挑花历经500多年,我们从题材内容的解读上了解其有固定的程式,制作者们世世代代继承着这种程式,由于黄梅挑花的图案不追求写实、模仿的逼真,在挑花的制作中有意识地突出表意需要强调的部分,而缩小、简化表意不需要的部分。这样就使物象失去了本身形态的自然比例结构,带有一定的童稚性,这种童稚一代代积累,带有历史传承的厚重感。黄梅挑花程式化且富于童稚性的图案以其单纯打动人们。

(三)补偿性

城市化进程的加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城市,电子信息化的进程也爆发式增长,人们受到噪音、拥挤、各种信息的干扰等等,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备感疲惫,对这种热闹产生厌倦心理。

人们不仅需要空旷安静的环境,还需要缓慢静止的时间来调节心理的平衡。

黄梅挑花这种简单而重复的制作工艺让人们从繁杂的现实中脱离出来,这种原始而简单的手工劳作让身心得以自由。

马克思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认为,在机器大工业背景下,人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自由地创造性地发挥自己的主体性功能,而是让自己的在肉体上遭受折磨、精神上遭受摧残。

“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会像逃离瘟疫那样逃避劳动……人只有在运用自己的动物机能——吃、喝、生殖,至多还有居住、修饰等等——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在自由活动……”

黄梅挑花在农耕时期是进行自我装饰的方式,在现代社会是自我放松的方式,都是在工作之余的“自由活动”,也正是慢生活观念下的沿袭。

参考文献:

[1]解胜利,赵晓芳.从传统到现代:农耕文化的嬗变与复兴[J].學习与实践,2019,(2):126-132.

[2]潘百佳.黄梅挑花[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16.

[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4]高影.“慢生活”哲学探析[J].学理论,2014(15):94.

[5]杨学芹,安琪.民间美术概论[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1990.

本文为湖北美术学院2019年校级教研项目:全球布拼文化下传统手缝工艺课程的教学模式转变(项目编号:201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