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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域外汉籍编辑整理过程中的定字问题

2020-09-06徐娟娟

传媒论坛 2020年13期

徐娟娟

摘 要:《燕行录》作者是域外人士,含有不少朝鲜语成分,以及韩国固有汉字构成的固有词汇,底本又多以写本或抄本的形式流通,字迹潦草残缺,不易辨识,“混合汉语”的记录方式使得我们在编辑整理过程中遇到很多问题,特别是用字及定字问题,希望能够出台更为权威的指导意见,系统制定域外汉籍的相关整理规范。

关键词:域外汉籍;《燕行录》;混合汉语定字问题

中图分类号:G2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079 (2020) 13-00-02

一、引言

“域外汉籍”是指历史上流散于海外的汉文古籍,包括域外抄录、翻刻、整理以及注释的汉文典籍,也有历史上域外人士用汉文撰写的或者与汉文化有关的典籍。随着古籍整理和研究的深入,一大批学者越来越重视域外汉籍,开始关注其研究价值和版本价值,其中具有研究价值的文献被逐步整理出来,大量域外的汉文著述被引介到国内。[1]

这些汉文著述也需要经过整理,才能被更多的学者研究使用。这些域外汉籍的整理是否也需遵循通用的古籍整理规范?学界与出版界的共识是理应遵从,但又因为作者的特殊性或者其流传过程中的本土化,使得这些汉籍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朝鲜半岛的汉字文本资料非常丰富,这些文本资料中记载的汉字充分既体现了古代东亚汉字文化圈内的文人学者对汉字的娴熟运用,也为汉字的丰富性和多样性提供了生动的例证”。[2]但是由于燕行文献存在一些朝鲜语以及其他非汉语固有的用法,我们阅读文献时,不免感觉到有“隔阂”,如《燕行录》中就有不少朝鲜语成分,以及韩国固有汉字构成的固有词汇,其使用的语言就不是我们常用的汉语,而是“混合汉语”,在编辑整理过程中遇到一些问题。

二、《燕行录》整理出版情况

《燕行录》是古代出使中国的高丽、朝鲜使节及其随行人员写下的大量有关中国的文字,写作时段相继达700年之久,堪称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外国人记录中国的超大型文库。燕行文献多为汉字书写,内容庞杂,大多是朝鲜使节团的旅行记录。这些内容一方面展现了汉文化对异域的影响;另一方面,以旁观者视角记录了中国历史文化。朝鲜使节出于对中国的好奇,通常会无论巨细,详细记载他们沿路的所见所闻,于是我们从中可以发现很多中国传统文献中难以触及的方面,是我们全方位观察明清社会文化的重要资料。

近些年,韩国和中国都相继整理出版了多个版本:韩国首尔东国大学2001年出版《燕行录全集》(全100册影印本);2008年韩国首尔尚书院出版《燕行录续集》(全50册影印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出版由邱瑞中、韩登庸等主编的《韩国文集中的清代史料》(全17册影印本);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出版《韩国汉文燕行文献选编》(全30册影印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完成《燕行录全编》出版。我们可以看到,以上版本几乎都是影印整理,一是因为《燕行录》本身文献规模庞大,全部整理需花费大量人力和时间,难以完成;二也是因为这些文献中语言混杂,整理难度太大。

三、《燕行录》编辑整理中的问题及处理方案

我们正在编校的一部书稿是有关《燕行录》中盛京资料的整理和研究。《燕行录》虽然作者是域外人士,但因其用汉字书写,其整理出版也需遵循汉文古籍整理的规范,这是学界及出版界的共识。我们在负责这部书稿时发现这些朝鲜使节的旅行记录,内容庞杂,底本又多,以写本或抄本的形式流通。因为是日记的形式,大多字迹潦草残缺,不易辨識,整理难度很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1) 同一个写本或抄本中,同一个汉字往往就有多种不同的、但同样都有依据的写法;

(2) 笔者个人的书写习惯,或者手误造成的不能辨识的汉字;

(3) 一些朝鲜语以及其他非汉语固有的用法,“异质”语言成分。

究竟应该怎样处理这些面貌各异的汉字?是一律改为正字,还是保留域外汉籍中的变形的异体字的原貌?是要展现古籍文献的本身面貌,还是经过加工整理方便学者研究使用?实际工作中我们参考了《中日韩越统一表意文字》(CJKV Unified Ideographs),也经过与作者整理团队和编辑同仁的多次讨论,在实践中也有过数次反复和犹豫,最终基本确立了以下做法:

(1) 一般的旧字形统改为今字,主要是参考旧字形对照表,此处不展开说明。

(2) 不常用的异体字,遵循一般古籍整理的规范,改为通用的繁体字,如【総】改为【總】,【襍】改为【雜】,【徃】改为【往】等。

(3) 《中日韩越统一表意文字》中收录的一些相同起源、本义相同、形状一样或稍异的表意汉字,因为其有一一对应的汉字字形,而只是在转化过程中的异形,我们统一改为通用汉字,如:

【淂】字(见《燕行录全集》卷1崔溥《锦南漂海录》中“遼東城外雞鳴狗吠不淂相聞”),此字收录在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充A区,古同“得”,一般情况下改为【得】。但同时这个字表示水名。我们在考虑是否改此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因为统查了我们收录资料中没有关于表示水名的意思出现,为了阅读和研究使用的方便决定统改。

【?】字(见《燕行录全集》卷9李恒福《遼阳记见示沙海月二君子》其中“人騎騕褭?遊龍”),此字在《康熙字典》中未作为“?”字头显示,而是参考“弄”字,故在编校过程中改为【弄】。

【?】字(见《燕行录全集》卷19李恒福《朝天日乘》中一句“一城商賈皆閉舖不?市”),同样位于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充A区,我们改为【坐】。

【?】字(见《燕行录全集》卷3《甲辰朝天录》郑士龙诗《登辽东望京楼用驼村史巡按韵》“墩?幾處障胡丘”句),位于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充A区,我们改为【臺】。

【?】字,(见《燕行录续集》卷108,第399—446页,李海澈所写:“山川周遭与我?无异”),位于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充A区,我们改为【國】。

【?】字(见《燕行录全集》卷3丁焕《朝天录》中“城之西南東千山、杏山等諸山環抱雄?”),位于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充A区,我们改为【據】。

同样情况,如【?】【彂】【宐】等位于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扩充A区的异形字,均改为通用汉字【塔】【發】【宜】等。这类问题我们参考我社2019年出版的《朝鲜本龙龛手鉴异体字表》一书,书中对朝鲜本《龙龛》中收录的朝鲜汉字做了一个梳理,但是实际运用中发现检索很难,如果能有专业的数据字库,能够在文献整理中自动识别,将会减少很多差错。

(4)针对作者个人书写习惯或者是手误造成的不能辨识的汉字或者错字,根据前后文意思改。如:

《燕行录全集》卷3第257—336页许震童《朝天录》中一句“捴府衙門副?兵官一員”,其中两个字【捴】【?】,前者为异体字,可改为【總】,而【?】字,据《康熙字典》,此字从苦骨切,音窟。【博雅】擊也。【揚子·方言】南楚相推搏曰?。又【集韵】呼骨切,音忽。意同。一曰去尘也。以上这些意思中均没有包含“?兵官”这样的意思。据前后文意思,此字应该也为【捴】字,即【總】。

《燕行录续集》卷108,第9—135页洪柱元诗《次望白塔韵》“荒城古店望依稀,前度劉郎次日歸。舊跡千年惟白塔,可憐無語薱殘暉。”最后一句中的【薱】字,意思为“草木茂盛”,如“郁蓊薱薱”。在此诗中,这个意思和上文的荒凉意境不符合,在这个位置的词和上一句的“惟”相对,也应该不是形容词,据此分析,此字应该为“對”的误写。

(5) 《燕行录》中有一些不存在于中国与日本等其他国家而唯一存在于韩国的汉字,这一部分根据从底本的原则,保持原貌,一般也不做注释。如:

【畓】水田也,是古朝鮮人采用会意法构成的字。[3]燕行文献有“畓洞”的地名,《燕行录续集》卷115,第421—674页尹汲《燕行日记乾·坤》: “朝饭畓洞,宿连山关”。

【栍】木签,二指标志路。《燕行录全集》卷65,第283-338页李基宪《燕行日记启本》:“自此多瓦屋,而始有交界碑,即我国所称长栍也。”李圭景曰:“栍,音生,讹音承……里堠木人曰长栍,讹呼长丞。”

四、结论

如果业内专家能够出台更为权威的指导意见,系统制定域外汉籍的相关整理规范,这样对域外汉籍文献进行规范的校勘整理,出版高质量的点校本,方便各个学科领域的学者阅读使用,这个工作将会很有意义。如果我们可以能将这个工作做好,也会进一步推动域外汉籍研究的深入发展。

参考文献:

[1]徐林平.孙晓近.三十年来域外汉籍整理概况述略[J].形象史学研究,2011.

[2]袁如诗.朝鲜本《龙龛手鉴》异体字表[M].合肥:黄山书社,2019年9月第1版.

[3]谢士华,王碧凤.《燕行录》中的韩国固有汉字研究[J].大理大学学报,201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