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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到中国共产党

2020-09-02徐明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20年8期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

徐明

[摘  要]在老渔阳里成立的中国共产党发起组,与在树德里宣告成立的中国共产党,虽是不同的组织形态,但一脉相承。在推动中国无产阶级政党从孕育走向诞生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推动各地早期组织的建立,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并促进其与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为中国共产党的正式成立奠定重要基础,使党实现从无到有的历史性跨越。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早期组织;中国共产党;孕育;诞生

[中图分类号]  D2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20)08-0021-07

1920年,中国共产党的发起组织在上海法租界环龙路老渔阳里2号(今南昌路100弄2号)成立。在其推动下,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相继建立,并积极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促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为成立全国性的、集中统一的无产阶级政党奠定基础。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望志路106号(今兴业路76号,后门通往树德里)召开,中国共产党宣告正式成立。从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地渔阳里到中国共产党成立地树德里,这两处直线距离不到800米的石库门弄堂,见证了一个伟大政党从孕育走向诞生的历史进程。

一、共產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一脉相承,是建党的必经阶段

1919年的五四运动,唤起了中国人民新的伟大觉醒,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及其与工人运动的结合。陈独秀、李大钊等受到马克思主义影响的先进分子,开始思考建立共产党组织、走十月革命的道路,探讨用马克思主义改造中国的可能性。1920年初,俄共(布)远东局代表维经斯基(化名吴廷康)来华,先后在北京、上海会见李大钊和陈独秀,商讨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

1920年6月,陈独秀在老渔阳里2号寓所同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等人召开会议,决定成立共产党组织,初定名为社会共产党,并起草了党的纲领。在征求意见时,李大钊主张定名为“共产党”。8月,共产党早期组织在上海老渔阳里2号正式成立。这是中国的第一个共产党组织,实际上起着中国共产党发起组的作用。在其推动下,从1920年秋到1921年春,北京、武汉、长沙、广州、济南等地的先进分子以及旅日、旅法华人中的先进分子,也相继建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建党活动,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努力促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

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一脉相承,不可分割。两者在指导思想、奋斗目标、阶级基础等方面高度一致。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正式成立时,即定名为“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起草了《中国共产党宣言》,提出消灭私有制,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废除旧的国家机关,消灭阶级,实现共产主义新社会。为此,无产阶级要团结起来,开展阶级斗争,“用强力打倒资本家的国家”,铲除资本制度;要“组织一个革命的无产阶级的政党——共产党”,领导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从这些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理想和政治主张可见,共产党早期组织和中国共产党一样,都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行动指南、以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为奋斗目标、以工人阶级为基础的无产阶级政党组织。

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一脉相承的政治性,是由中国无产阶级政党创建的历史背景所决定的。五四运动中,以陈独秀、李大钊为代表的一批先进知识分子,被中国工人阶级在反帝爱国斗争中展示的斗争精神和磅礴气势所吸引,开始认识到工人阶级的历史作用和强大力量。五四运动后,南陈北李很快接受马克思主义,完成了从激进的民主主义者到马克思主义者的转变。1920年初,他们分别在上海和北京成立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研究十月革命的经验。通过学习、研究和实践,他们逐步认识到,“用革命的手段建设劳动阶级(即生产阶级)的国家,创造那禁止对内对外一切掠夺的政治法律,为现代社会第一需要”[1]。换言之,就是要用马克思主义改造中国,走十月革命的道路。而要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像俄国一样,建立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作为革命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因此,尽管在建党过程中,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不可避免受到无政府主义和其他反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影响,但成立共产党的目标,自始至终没有动摇或偏离。

当然,也正是由于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的一致性、相似性,导致建党时期部分共产党人对这两个概念之异同的认识相对模糊。1929年,邓中夏在《中国职工运动简史》中指出,“一九二〇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921年初,毛泽东在给蔡和森的信中讲到,“党一层陈仲甫先生等已在进行组织”。[2]1936年,毛泽东在延安接受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采访时谈到,“那年十月,共产党的第一个省支部在湖南组织起来了”,“在法国,许多勤工俭学的人也组织了中国共产党,几乎是同国内的组织同时建立起来的”。[3]

无论如何,党的早期组织是中国共产党创建过程中的必经阶段。在近代中国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综合历史背景下,中国的无产阶级政党不可能跳过早期组织的孕育期、准备期,而直接走向诞生期、成熟期。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共产党早期组织,就没有中国共产党。

二、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两个概念不能简单等同

尽管目标一致,且都是政治组织,但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并不是一个概念。对这个问题,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有一定的认识。俞秀松回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时,第一次会议未能就建党达成一致意见,“过了一段时间,在第二次会议上,我们宣布了党的存在(当然我们党正式存在是在1920年第一次代表大会以后的事情)”。[4]毛泽东虽没有明确区分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却非常确定地将中共一大看作党正式成立的标志:“1921年5月,我到上海去出席共产党成立大会。”[5]1920年7月,共产国际东亚书记处临时执行局主席维连斯基在北京主持召开在华工作的俄共党员第一次代表大会,讨论了“即将举行的中国共产主义组织代表大会和中国共产党的成立”等问题。[6]可见,作为中国共产党建党历程的指导者和见证者,共产国际也没有把各地的早期组织看作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共产党”,而是把党的成立与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联系在一起。

具体而言,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至少在三个方面存在重要而明显的差别。

一是团体性质。在各地相继建立的共产党早期组织,都是地方性的共产主义组织,而不是全国性的无产阶级政党。1921年中共一大后,中国共产党向共产国际报告大会情况和建党活动时,专门介绍了党成立前早期组织的情况:“中国的共产主义组织是从去年年中成立的。起初,在上海该组织一共只有五个人。领导人是享有威望的《新青年》的主编陈同志。”[7]在党正式成立之前,早期组织的名称并不统一,有的叫“共产党”,有的叫“共产党支部”,有的叫“共产党小组”。施存统回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称其为“党的上海小组”[8]。1920年8月17日,维经斯基给俄共(布)中央西伯利亚局的信中,汇报来华几个月的工作成果,“在上海成立了革命局,由五人组成(四名中国革命者和我)”,“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在中国各工业城市建立与上海革命局相类似的局,然后借助于局代表会议把工作集中起来。目前还只建了一个北京局……”[9]从团体性质和活动特征来看,共产党早期组织是中国共产党的萌芽和胚胎,不能等同于正式成立后的中国共产党。

二是政治纲领。1920年6月陈独秀等5人决定成立共产党组织时,起草了党的纲领。这个纲领草案提到运用劳工专政、生产合作等手段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但没有明确党的名称、性质和组织原则。1921年7月,中國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会议的一项重要议程,就是“讨论党纲”[10]。大会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纲领。这个纲领,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确定党的名称为“中国共产党”,明确了党的性质、奋斗目标和对其他政党的态度,确立了党在初创时期如何发展党员和党的组织等基本组织原则。这个相对比较完整的政治纲领,成为党正式成立的重要标志,也是共产党早期组织与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区别之一。

三是组织架构。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上海成立后,通过写信联系、派人指导或具体组织等方式,积极推动各地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但相互间并不存在中央和地方的隶属关系。发起组成立时,陈独秀为书记。当年年底,陈独秀去广州后,李汉俊和李达先后代理书记的职务。在各地成立的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都是党的地方组织,组织架构上比较简单,随着各地早期组织的建立和建党活动的进一步开展,这种分散的组织形态显得不能适应需要。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建立集中统一的共产党组织,成为紧迫而现实的要求。1921年7月,中共一大召开前夕,马林在致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的信中提到:“我和伊尔库茨克来的我们的同志与几名中国同志一道正在筹备共产党的代表大会,约在7月举行,将要讨论实际办法并开始集中组织工作。”[11]他希望,这次大会“将大大有利于我们的工作。同志们那些分散的小组将会联合起来。此后就可以开始集中统一的工作了”;“也许过上一年就能形成一个真正组织完善的政党,届时情况定会好转”。[12]

三、共产党早期组织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建党活动,为中国共产党的正式成立奠定基础

从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之地的渔阳里,到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地的树德里,这段不到800米的路程,中国共产党人走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共产党早期组织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积极促进其与工人运动的结合,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建党活动,为中国共产党的正式成立奠定基础。

(一)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苏俄社会主义革命经验,为中国共产党筑牢思想基础,构建了最基本的建党理论框架。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苏俄社会主义革命和各国共产党的建党经验是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行动指南。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这方面开展的工作,对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和发展,起到重要的指导、示范和推动作用,加快了建党进程。以时间为序,这些工作主要包括:

1920年8月,刊印出版《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陈望道翻译《共产党宣言》,原是应《星期评论》社的邀请。然而当他完成翻译工作后,《星期评论》社却被法租界当局关闭。恰在此时,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共产党宣言》中译本成为党的早期组织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最好载体。在陈独秀等人帮助下,《共产党宣言》中译本作为社会主义研究社“社会主义小丛书”第一种正式出版,马上成为各地党、团组织和马克思主义者的必读书目之一。为刊印出版《共产党宣言》中译本,陈独秀与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商量,在辣斐德路成裕里(今复兴中路顺昌路附近)建立了又新印刷所。由中国共产党发起组编印出版的书刊,大多在又新印刷所印刷装订。以《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的问世为标志,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和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掀起一股翻译出版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热潮,《马格斯资本论入门》(李汉俊著译)、《社会主义史》(克卡朴著,李季译)、《阶级斗争》(考茨基著,恽代英译)等一批重要的马克思主义著作纷纷出版发行,有力地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

1920年9月1日,改组出版《新青年》。《新青年》原为新文化运动主阵地,由北京大学同人编撰。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后,陈独秀将《新青年》改为发起组的机关刊物,专门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开辟“俄罗斯研究”专栏,改由“上海新青年社”印行,陈望道、李汉俊、李达、袁振英、沈雁冰等先后担任编辑。复刊后的《新青年》(第8卷第1号)发表陈独秀的《谈政治》,第一次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来诠释政治。文章指出:“若不经过阶级战争,若不经过劳动阶级占领权力阶级地位底时代,德谟克拉西(Democracy)必然永远是资产阶级底专有物,也就是资产阶级永远把持政权抵制劳动阶级底利器。”[13]该文成为陈独秀和《新青年》转向的重要标志。至1922年7月暂停为止,复刊后的《新青年》共出版12期,“马克思主义宣传”“俄罗斯研究”等专栏共刊发45篇文章,其中关于苏俄的有42篇。

1920年11月7日,创办《共产党》月刊。这是党的第一个理论刊物,由李达任主编,共出版6期。着重介绍十月革命的经验、俄国共产党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情况,宣传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共产党的基本知识和列宁的建党学说。《共产党》(第1号)发表“短言”指出,“要想把我们的同胞从奴隶境遇中完全救出,非由生产劳动者全体结合起来,用革命的手段打倒本国外国一切资本阶级,跟着俄国的共产党一同试验新的生产方法不可”,“从他们手抢夺来政权;并且用劳动专政的制度,拥护劳动者底政权,建设劳动者的国家以至于无国家,使资本阶级永远不至发生”。[14]

(二)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加强对劳工运动的宣传和对工人运动的领导,为中国共产党夯实阶级基础,扩大了党对工人阶级的影响。共产党是以工人阶级为基础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和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采取各种方式,有计划地宣传劳工运动,开展对工人的宣传和组织工作,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而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的结合,则必然会产生无产阶级的政党。

一是组织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活动,广泛开展工人调查,大力宣传劳工运动。在酝酿成立共产党组织的同时,1920年4月,陈独秀联合上海7个工界团体召开“世界劳动节纪念大会”。在其指导下,上海各业5000多工人于5月1日举行集会,提出“劳工万岁”的口号,通过《上海工人宣言》,“这对上海无产阶级来说是第一次”[15]。同时,编辑出版《新青年》劳动节纪念号(第7卷第6号),发表28篇文章,反映中国各地工人的状况,介绍各国工人运动的情况。为深入调查了解工人工作和生活的真实状况,俞秀松“改名换服”,“去进工厂”,[16]到虹口东鸭绿路厚生铁工厂做了四五个月的工。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他摸清了工厂和工人的情况,亲身感受到工人所受的压迫,也看到了工人封建迷信的旧观念和旧习惯太深的弱点,进而提出设想:先组织一个工人俱乐部,吸引工人参加,“施一种工人教育,改变他们的旧思想,灌输给他们一种新知识,渐渐地鼓吹起来,然后再组织各种的团体,来实现我们底劳动运动”。[17]

二是创办工人刊物、工人学校和建立工会,加强对工人的教育和对工人运动的领导。1920年8月15日,由中国共产党发起组主办的工人刊物《劳动界》创刊发行,“印刷2000份,一分钱一份”[18]。该刊用通俗易懂的文字,结合工人工作和生活中的具体事例,深入浅出地宣传马克思主义。在发刊词《为什么要印这个报》中,李汉俊用极浅显通俗的语言写道,“为什么要印这个报?因为工人在世界上是最苦的”;“我们印这个报,就是要教我们中国工人晓得他们应该晓得他们的事情。我们中国工人晓得他们应该晓得他们的事情了,或者将来要苦的比现在好一点”。[19]陈独秀还派李启汉到小沙渡创办工人半日学校,从教工人识字读书着手,向工人宣传马克思主义,启发阶级觉悟,培养工人骨干。1920年11月21日,上海发起组领导建立的第一个工会组织上海机器工会成立,孙中山、陈独秀到会祝贺并发表讲话。10月,上海发起组与“上海工商友谊会”合作或指导出版店员周刊《上海伙友》。12月,上海发起组领导成立印刷工会,会员达1300多人,出版刊物《友世画报》。1921年1月,上海发起组成立职工运动委员会,由李启汉、俞秀松等负责,先后领导电车工人、烟草工人罢工。

(三)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和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发展,为党的正式成立奠定组织基础,为建立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组织创造条件。全国性的、集中统一的共产党组织虽然还未成立,但上海发起组和各地早期组织积极开展建党活动,发展党的组织,扩大党员人数,为党的正式成立做好准备。

首先,上海的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中国共产党创建过程中实际成为各地共产主义者进行建党活动的联络中心,为党正式成立后建立集中统一的中央领导机构积累经验。发起组成立后,在共产国际指导下开展的宣传马克思主义、领导工人运动、建立青年团等各项工作,都面向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并不局限于上海,因此被看作“中国共产主义组织中央局”。[20]发起组最早的几名成员有明确分工,陈独秀主要负责在武汉、广州、长沙、济南4个城市发展党的组织,李汉俊主要负责工人运动和宣传马克思主义,俞秀松负责组建社会主义青年团、参与創办外国语学社等工作。而在中共一大召开前,在上海参加发起组的陈独秀、俞秀松、李汉俊、陈公培、陈望道、沈玄庐、杨明斋、施存统(施复亮)、李达、邵力子、沈雁冰、林祖涵(林伯渠)、李启汉、袁振英、李中、沈泽民、周佛海等人,大多曾在各地早期组织的建党活动和实际工作中发挥重要作用。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尼克尔斯基来到上海,在与上海发起组成员李达、李汉俊交流商讨后,做出应当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的判断。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在建党时期所起到的中枢、核心作用,为党正式成立后选举产生中央局、领导全党工作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也为党的中央机关长期驻扎上海埋下伏笔。

其次,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相继成立,党员人数不断增加,为建立全国性的无产阶级政党创造条件。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后,通过写信联系、派人指导或具体组织等方式,积极推动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到1921年春,共产党早期组织“逐渐扩大其活动范围,现在已有六个小组,有五十三个成员”。[21]实际上,到中共一大召开前,各地早期组织已发展到8个,党员人数发展至近60人。党成立后,各地早期组织成为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的地方组织。

第三,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和各地早期组织在探索和实践中就成立全国性的、集中统一的党组织形成共识,为党的正式成立提供可能。发起组成立后,无论是定名为“中国共产党”,还是起草纲领和《中国共产党宣言》,都预示着发起组工作所指向的,是建立全国性的共产党组织。《宣言》的内容,与中共一大通过的党的纲领相比,基本思想是一致的。从共产国际的角度看,东亚书记处成立后,就有把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联合起来组成中国共产党”的打算。[22]随着各地早期组织的建立和各方面工作的开展,中国共产党人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成立集中统一组织的必要性和重要性。1921年3月,李大钊撰文指出:“中国现在既无一个真能表现民众势力的团体,C派(指共产党组织)的朋友若能成立一个强固精密的组织,并注意促进其分子之团体的训练,那么中国彻底的大改革,或者有所附托。”[23]关于是否建立民主集中制的争论,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党从早期组织走向全国性政党的必然性。据李达回忆,李汉俊与陈独秀往来通信,谈到党的组织,陈主张中央集权,李主张地方分权,两人意见冲突,李汉俊竟愤而辞去代理书记的职务。[24]对一个全国性政党而言,权力的集中或分散确实是极其重要的问题。事实上,在中共一大讨论组织问题时,关于是否“要有严密的组织,要有中央,指挥各小组,要有纪律,要民主集中制”等问题,代表们仍有激烈的争论,以至于这样“重要的政治任务是没有解决的。当时未发表宣言,到第二次大会才补发”[25]。

(四)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创办社会主义青年团和外国语学社,为中国共产党扩大干部基础,为党建立和培养了青年后备队。中国共产党发起组成立后,党的创建活动一直在秘密状况下进行,为了更广泛地发动青年,“对学生运动积极施加影响,并引导他们到工人和学生中间去做有效的革命工作”[26],1920年8月下旬,俞秀松等上海发起组成员,在新渔阳里6号(今淮海中路567弄6号)发起成立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俞秀松任书记。在上海青年团和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推动下,北京、武汉、长沙、广州、天津等地的青年团很快建立并发展迅速。次年1月,青年团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成立,仍由俞秀松任书记。

同时,为掩护革命活动和培养青年干部,1920年10月,上海发起组还在新渔阳里6号创办外国语学社,杨明斋任校长,招收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和青年团组织选送的进步学生,这是党建立的第一个培养干部的学校。学社主要教授外语和马列主义基础知识。其中,俄语由杨明斋、库兹涅佐娃(维经斯基夫人)、王元龄等教授,法语由李汉俊教授,日语由李达教授,马列主义原理由陈望道教授。外国语学社不仅为青年团培养和输送了30余名团员,1921年3月,还选送刘少奇、任弼时、罗亦农、汪寿华、萧劲光等约40名学员,分3批赴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为党培养革命力量和青年干部作出重要贡献。

四、中国共产党从孕育走向诞生的重要历史意义

1921年6月,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代表尼克尔斯基先后到达上海,与中国共产党发起组取得联系并商讨后,建议“应当及早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宣告党的成立”[27]。1921年7月23日,来自7个共产党早期组织的13位代表和2位共产国际代表齐聚树德里李汉俊寓所(望志路106号),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因法租界暗探袭扰,最后一次会议转移到浙江嘉兴南湖的一艘游船上举行。中共一大通过了党的纲领,确定党的名称为“中国共产党”,选举产生中央局,宣告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

从渔阳里走到树德里,中国共产党从孕育走向诞生,实现了从早期组织到正式建党的伟大转变。在这一影响深远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共产党不仅在政党形态上完成了党从无到有的历史性跨越,而且在党的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制度建设等极其重要的方面开展了不尽成熟却难能可贵的探索,使党在成立之初就成为一个全国性的、集中统一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也为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领导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筑牢根基。

中国产生了共产党,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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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副馆长(主持工作)

责任编辑:周奕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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