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时期完善湖北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心理疏导机制研究
2020-08-31陈莉莉杜氵名君
陈莉莉 杜氵名君
摘要:“心安是国安也,心治是国治也”。新冠肺炎疫情对湖北的一次性冲击已经基本结束,但其对全社会心理冲击带来的影响会持续。“疫情是一次大考”,通过疫情检视湖北省重大突发事件中心理危机干预和疏导机制的运行效果,及时补齐短板,“十四五”时期进一步将短期的应急管理政策与长期的改革措施相结合,稳定并引导社会心理和预期。探索构建以政府为主体的“社会心理共同体”,突发事件发生前,建立健全社会心理健康教育体系;突发事件发生时,短期内加强心理疏导与援助工作,如及时提供权威信息,迅速响应提供权威支持,积极组织协调心理援助行动;突发事件发生后,建立线上线下心理援助服务体系,长期内增加公共心理健康卫生设施政府投资、加大公共卫生心理健康领域财政支出、培养专业人才队伍等,增强政府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危机干预应对能力。
关键词:重大突发事件;心理疏导机制;社会心理健康
基金项目: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圈批课题“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心理疏导机制研究”(202013)
中图分类号:B84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982(2020)08-0110-09
一、新冠疫情中社会心理特点和需求调查分析
基于湖北省心理咨询师协会开展的心理危机干预和疏导工作,以及《湖北省心理健康服务热线来电咨询情况分析报告》、《湖北省新冠疫情社会心理健康服务需求调查报告》等一手资料,全面梳理在疫情紧急救助期和恢复重建期不同阶段,湖北地区社会心理特点和心理健康服务需求。
(一)第一阶段疫情紧急救助期社会心理特点调查分析
根据来自湖北省心理咨询师协会热线的统计数据和分析报告,2020年1月23日—2月29日,社会心理主要呈现为“应激反应—紧张/焦虑/恐慌—平复”,随着2月中旬政府的统筹有序、妥善安置、保障民生、系统防控等措施的落实到位,社会心理从阻抗到接受、逐渐趋于平稳;对于新冠疫情的危害和影响从群体性恐慌到渐进式地接受。
这一阶段的社会心理具有如下两个特点:
一是从非常到平常。面对新冠疫情,人们了解和认知到目前自身的情绪、行为属于“应激反应”,是遇到突发灾难事件时人们的共性反应,情绪上的紧张、焦虑、害怕和恐惧,具有标准性、短期性和变化性的特征。随着人们对突发事件适应性的增加,社会对灾难事件实施的有效救治,逐步实现让自己的个人状态从“非常”平复到突发事情前的“平常状态”,个体处于稳定状态。
二是从无序到有序。新冠疫情发生后,政府采取了“区域隔离的方式”阻断病毒的蔓延,以便有效快速地遏制住感染人群的扩散。这些前所未有的方式,比如交通管控、商业机构停售、停业等隔离举措是社会大众未曾经历的,所以会带来“无序”的副作用,城市或地区必然出现短期的无序行为;待新的、社会实质性的新举措、新规则逐步推广开来,社会将回归到有序状态。社会心理经历从无序到有序的震荡,最后整体回复稳定。
(二)第二阶段疫情恢复重建期社会心理需求调查分析
从2020年3月1日—4月30日,社会心理总体趋势是适应期和创伤期。根据人群的身份一分为二,对于一般影响者——大众健康者来说,社会心理的趋势是:从问题到解决,即从聚焦问题本身到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对于深度影响者——感染者和感染者家属、一线医护、公安、社区等工作人员来说,社会心理趋势是创伤期和维护期。
对于一般影响者,当人们经历了最初的阻抗类“应激反应”之后,开始选择全盘接受所发生的既定事实、感受和影响,人脑思维的焦点会“从问题转向到解决”,进入到积极的探索阶段,这时随着更多解決方法的尝试和实质性效果的出现,人们的心理状态会得到彻底的改善,所遭遇的事件也趋于结束阶段。
对于深度影响者,比如病毒感染的亲历者和失亲者们,将逐渐进入到“创伤后遗症”的心理历程中,根据经验个体进入创伤期的时间从1天到180天之间不等,这需要社会心理者做好深入且长期的工作准备,社会心理体系做好工作的系统安排和部署。
二、新冠疫情对社会心理健康影响的效应分析
武汉市是此次疫情的风暴中心,确诊人数、死亡人数最多,封城时间最长、开城时间最晚,经济社会遭受损失最为严重,以湖北省社会科学院3月1日在武汉市开展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居民生产生活心理影响调查问卷》为基础进行调查问卷分析。
课题组3月1日—10日开展了《新冠肺炎疫情对居民生产生活心理影响调查问卷》,共计回收有效问卷243份,调查结果显示:一是女性居多。男性占比37.45%,女性占比62.55%。二是中青年居多。18-35岁的青年人占比41.15%,35—60岁的中年人占比58.02%,60岁以上的老年人占比0.82%。三是大学以上学历居多。中职中专占13.17%,高职高专占16.87%,大学本科及以上占67.90%,其他占2.06%。四是企业员工居多。公职人员占8.23%,专业技术人员占16.87%,企业管理人员占17.28%,工人或普通职员占30.86%,自由职业者占9.05%,个体经营者占9.88%,离退休人员占5.76%,其他占2.06%。五是第三产业从业人员居多。三次产业从业人员占比分别为:第一产业占比0.82%;第二产业占比24.69%(制造业占比9.88%,建筑业占比9.05%);第三产业占比74.49%。六是工资收入是个人收入主要来源。73.66%的居民个人收入主要来源是工资收入,11.52%的居民个人收入主要来源是个体户经营收入,7%的居民个人收入主要来源于自由职业收入,仅0.82%的居民个人收入主要来自于投资收益。
(一)疫情与舆情、社情交织
1. 疫情对绝大多数居民情绪、行为产生影响
图1显示了新冠肺炎疫情对普通武汉居民心理产生的影响,疫情初期(过年期间),94.65%的被调查居民不同程度地感觉到恐惧、焦虑,其中25.51%的居民感觉非常恐惧、焦虑。截至3月10日,在疫情持续一个多月后,83.54%的被调查居民仍然不同程度地感觉恐惧、焦虑,49.79%的居民感觉有一点恐惧、焦虑,仅有11.11%的居民感觉非常恐惧、焦虑。主要表现为失眠或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入睡(占比51.44%);情绪波动大,如爱发脾气、心烦(占比46.91%);难以集中精力,工作效率降低(占比36.63%)等。
2. 疫情与社情相交织
短期内,疫情等疾病给心理健康带来巨大冲击,产生心理危机应激反应;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压力等现实问题导致的心理健康影响凸显。从问卷调查结果来看,武汉居民产生心理问题的主要原因(多项选择):61.32%的被调查者选择“害怕自己或家人或亲戚朋友感染新冠肺炎,没有办法救治”;56.38%的被调查者选择“长期无法出门,心情压抑,无法缓解”;49.38%的被调查者选择“害怕自己或家人或亲戚朋友因疫情长期无法正常工作,没有收入来源”;30.45%的被调查者选择“害怕企业因疫情裁员失业,不好找工作”(如图2所示)。武汉封城长达76天,开工复工时间全国最晚,大部分健康居民无法正常工作,甚至因疫情失业,巨大的经济压力产生极大的焦虑感,可能会导致消极情绪甚至心理危机,也为社会稳定埋下隐患。“抗疫歼灭战”、“经济发展战”、“风险化解战”三大战役需同时在武汉打响。
3. 疫情与舆情相交织
图3中,在需要政府提供哪些方面心理援助方面(多项选择),70.78%的居民选择需要客观专业的关于疫情防控的信息,增加安全感;21.81%的居民希望政府能够提供关于生命和生活意义的专业心理咨询;19.75%的居民希望疫情过后定期且长期由专业心理咨询师提供心理援助;31.28%的居民希望短期内获得政府的专业心理援助(15.23%的居民希望诉说内心的苦闷、抑郁与无助,舒缓情绪;16.05%的居民希望为在疫情期间病亡的亲人或朋友或同事提供集体纪念活动,提供哀伤服务,抚慰心灵)。疫情期间,各种声音和情绪交织,居民真假难辨、是非难分、身心健康受影响,如果不及时跟踪舆情,疏导社会情绪,极容易酿成负面舆情事件,损害政府公信力。
(二)疫情造成的社会心理问题可能是长期的
心理学研究表明,灾难之后,多数群众的应激反应会在1—3个月内逐渐缓解,但仍有少量人群继续保持症状;也有部分人群最初并没有表现出症状,而在事件发生数月后,才出现延迟性的创后反应。据统计,灾难后罹患心理疾病的人数会逐渐增多。专家估计,大约20%的受影响人群(包括幸存者、遇难者家属、救灾人员等)会在一年内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灾难给人们心理造成的伤害往往是长期的,一般认为,在遭受重大心理创伤的人群中,有5%的人会影响终生。
1. 疫情后期真正严重的心理问题将逐渐出现
截至3月10日,仅13.99%的被调查居民感觉需要政府提供的专业心理援助,其中,4.53%的被调查居民感觉非常需要政府提供专业心理援助;9.47%的居民感觉比较需要专业心理援助。47.33%的居民选择“不太需要”;27.98%的居民选择“完全不需要”;10.70%的居民选择“无法判断是否需要”。据心理健康专家的预判,公众普遍的焦虑会持续到疫情结束后三个月左右。鉴于客观局限性,回收的有效调查问卷主要是隔离在家的健康中青年人,重点群体如病亡者亲人、确诊住院患者等四类人员、一线医护人员、大部分不会上网的老年人等心理诉求并没有反映在问卷结果中。重点群体心理健康受疫情冲击更大,部分个人心理创伤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治愈。
2. 疫情对民生长期影响将逐渐显现
随着时间逐渐拉长,预计2020年个人收入减少的居民所占比重逐渐增多。图4显示:受疫情影响,2020年2月份,74.07%的居民收入不同程度减少,其中,33.74%的个人收入情况是“暂未发放”;18.52%的个人收入减少幅度在50%以上。一季度,预计个人收入减少的居民占比79.41%,其中,20.16%的居民预计会大幅减少(50%以上),20.99%的居民预计会完全失去收入。上半年,预计个人收入减少的居民占比82.30%,其中,27.98%的居民预计会大幅减少(50%以上),10.70%的居民预计会完全失去收入。2020年全年,预计个人收入减少的居民占比84.77%,其中,24.69%的居民预计会大幅减少(50%以上),3.70%的居民预计会完全失去收入。
而疫情期间,基本所有生活物资价格都有明显涨幅。按照被调查者选择多少排列,蔬菜(82.72%)、肉蛋(79.84%)、水果(71.19%)以及口罩、酒精等疫情防護用品(69.55%)、米、面、油等基本生活物资(37.45%)是居民选择最多的前五类生活物资(如图5所示)。88.48%的被调查个人认为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房贷、车贷以及其他消费贷支出;33.74%的居民认为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赡养老人抚养孩子等个人和家庭基本支出;11.93%的居民认为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自己或家人生病支出。
三、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干预和疏导机制问题分析
围绕此次疫情中社会心理的特点、人民群众心理健康的需求以及疫情对社会心理健康的影响,分析湖北省在提供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危机干预和疏导服务的机构、人员、经费保障等机制建设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
(一)普通居民没有“感受到”政府心理救助力量的存在
一方面,政府心理干预机构和专业人员少。疫情期间,国家心理医疗队和地方心理医疗队主要是在定点医院、方舱医院以及隔离点和康复驿站等特殊场所为感染新冠肺炎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一线医护人员等重点人群提供专业心理干预服务。特别是在2月初,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成前,武汉疫情形势严峻、医疗资源紧张、防护物资匮乏等,疫情中心的武汉面临心理专科医院、专业心理干预机构、专业心理干预医护严重不足等问题,相关机构和人员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在最紧要关头,先后有省内外近十家医疗机构向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增派援手,中心紧急招募200余名志愿者,并于2月5日将“心心语”心理热线提档升级为7*24全天候远程接听模式。显然,仅靠为数不多的心理危机干预专家和志愿者,远远不能满足当时武汉近千万居民的心理健康需求。
另一方面,居民在获得心理援助方面显得较为被动。面对疫情,广大群众和一线防疫人员都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心理干预、心理重建服务。疫情初期(过年期间)94.65%的被调查居民不同程度地感觉到恐惧、焦虑,其中25.51%的居民感觉非常恐惧、焦虑。截至3月10日,在疫情持续一个多月后,83.54%的被调查居民仍然不同程度地感觉恐惧、焦虑。然而,以湖北省心理咨询师协会为例,截至3月10日027—81880048/15342296955累计热线接听人次数1780人次,平均每天接听38人次数。其中,3月1日—10日,武汉市普通大众因疫情期间的现实问题(小区封闭,生活不便)如买药、就医、入院、通行、生活、返乡复工等电话咨询仅有135人次数。而3月9日,上海交大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发布了国内首个新冠肺炎疫情心理应激反应的大样本调查研究①,结果显示,进城务工者(家政保姆、建筑工人、快递小哥等群体)因暂时失去经济来源,情绪反应指数显著高于其他职业。尽管内心需要,但绝大多数居民并没有选择主动拨打心理热线寻求帮助。心理问题作为个人隐私也往往具有隐蔽性甚至怕被人歧视,居民缺乏应有的主动性,存在着显著的被动性②,认识方面较为保守的居民特别是老年人更希望类似社区的拜访电话,“一对一”的言语抚慰。因此疫情中大多数普通居民表示没有“感受到”政府专业心理救助力量的存在。
(二)无法及时精准识别居民心理健康需求
心理问题较为隐蔽且易变化,各方面因素交织,如不能及时有效得到缓解释放,易逐渐积累演变成为普遍社会心态,集聚社会风险。截至3月10日,仍有70.78%的居民选择需要“客观专业的关于疫情防控的信息,增加安全感”。恐惧和焦虑,来源于未知的事物或是不确定性,了解的越多越能增强心理的安全感。
19.75%的居民希望疫情过后定期且长期由专业心理咨询师提供心理援助。据了解,目前心理咨询和心理健康服务支出尚未纳入居民医保报销范围,如果定期且长期进行“一对一”专业心理咨询,成本较高,部分居民承担不起。特别是重点群体如病亡者家属、确诊患者、隔离人员、一线医务工作人员等,将公共风险转化成个人风险,且完全由个人和家庭承担,也不符合社会公平的原则。
(三)公共财政投入总量及投入方式不能适应发展的需要
精神卫生虽然具有公共卫生的基本特征(公共性、社会性、公益性),但是在实践中由于缺少相关法律法规的保障以及对精神健康认识不足,用于精神卫生预防和救治的经费较为缺乏,无法维持日常的预防费用。
根据武汉市卫健委官网的公开数据,2019年武汉市市本级重大公共卫生服务专项资金财政拨款3826.91万元,按照截止到2019年底常住人口1032.78万人计算,人均3.71元。其中用于艾滋病、结核病、血吸虫、免疫计划等重大疾病防治补助支出1732.08万元,人均1.68元。2018年武汉市卫健委部门决算显示,武汉武东医院和市精神卫生中心这两所精神专科医院属于差额拨款单位,2018年精神专科医院财政拨款合计占比7.62%。根据课题组的电话访谈,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武汉市心理医院(市精神卫生中心)“心心语”心理热线(027—85844666)坚守24年,提供免费心理援助热线电话;武汉市主要的心理援助机构疫情中主要通过自身队伍以及全国各省市乃至海外地区的志愿者自愿提供免费心理援助服务;湖北省内其他市县基本没有专门的心理援助专项资金,财政也没有单独列预算,心理援助服务的开展也基本靠志愿者或是大学老师无偿提供。
四、完善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危机干预机制政策建议
基于前述分析,课题组提出完善湖北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危机干预机制的政策建议,认为系统完善的心理援助不仅包括灾难发生之时的心理危机干预,也包括灾难发生之前的心理危机预防以及后期的心理恢复重建③。探索构建以政府为主体的“社会心理共同体”,突发事件发生前,建立和完善社会心理健康教育体系;突发事件发生时,短期内加强心理疏导与援助工作,如及时提供权威信息,迅速响应提供权威支持,积极组织协调心理援助行动,搭建线上线下心理援助平台,提供心理辅导与危机干预服务等;突发事件发生后,长期增加公共心理健康卫生设施政府投资、加大公共卫生心理健康领域财政支出、培养专业人才队伍、培育社会组织等增强政府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危机干预应对能力。
(一)突发事件发生前,完善社会心理健康教育体系
“与其救疗于有疾之后,不若摄养于无疾之先”,我国中医治病有三层境界,最高境界是“治未病”,次之为“治始病”,最次为“治重病”。 心理援助体系的重点也应该在预防性干预上,普及社会心理危机和心理健康教育,提高群众应对重大突发事件的应急能力,以最小的社会成本发挥最大的社会效益。
1. 广泛开展心理健康宣传教育
课题组调查问卷显示,58.02%的被調查居民选择“看电视、玩游戏、听音乐、看电影”等方式减轻疫情所致的心理压力。政府宣传部门可以通过电视、网络、广播、新媒体等传播渠道,充分发挥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作用,广泛宣传“精神疾病可防可治,心理问题及早求助,关心不歧视,身心同健康”等精神卫生核心知识,以及患者战胜疾病、回归社会的典型事例,引导公众正确认识精神障碍和心理行为问题,正确对待精神障碍患者。将提高公民心理健康素养作为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倡导“每个人是自己心理健康第一责任人”的理念,引导公众在日常生活中有意识地营造积极心态,帮助居民掌握基本的防范心理危机的知识与技能。教育、司法行政、工会、共青团、妇联、老龄等单位要针对老年人、妇女、儿童和残疾人等重点人群分别制定宣传教育策略,有针对性地通过各种方式灵活地开展心理健康教育活动。各级卫生计生部门要组织医疗卫生机构开展多种形式的精神卫生宣传,增进公众对精神健康及精神卫生服务的了解,提高自我心理调适能力。
2. 夯实社区心理健康教育“基座”
通过“心理防疫站”云课堂、定期举办大型健康科普公益讲座(网络直播讲座或现场讲座)、推荐优秀经典的心理书籍、播放相关纪录片等方式组织开展社会心理服务进社区活动。搭建社区心理健康平台,对接市级心理援助平台,将心理健康服务作为城乡社会服务的重要内容,对社区居民开展心理健康宣传教育和心理疏导服务⑧。推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设立精神科门诊和心理咨询室,为社区居民尤其是老年人等重点人群提供便捷有效的精神健康卫生服务。探索建立社区民情走访调查机制、社区居民情绪“预防、预警、预控”工作机制,对独居老人、病亡者家庭、患者家庭等重点特殊群体,结合社区网格化管理进行常态化走访和定期慰问。
3. 着力健全社会心理健康预防体系
各级人民政府、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新闻媒体、公共文化部门等都应当开展经常性心理健康宣传;教育部门应将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纳入教育体系;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应加强对职工的心理健康教育。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各级人民政府应依法依规将心理危机干预和心理援助纳入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应急预案,并明确心理援助的主体、流程、责任等。用人单位和学校建立心理健康评估和干预工作机制,及时疏导不良情绪。鼓励医疗机构和心理健康服务机构提供心理评估服务和精神障碍的早期筛查,做到早预警、早诊断、早治疗。湖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会同相关部门加快推进社会心理健康预防体系建设,建立健全心理危机干预与心理援助服务平台,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
4. 探索“高校+疾控+医院”协同创新模式
试点武汉大学、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精神卫生中心(湖北省精神卫生中心)与湖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湖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签署备忘录和合作协议或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武汉市心理医院)与武汉市卫生健康委员会、武汉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签署备忘录和合作协议。依托湖北省尤其是武汉优质的科教资源、医疗卫生资源,整合大学的前沿科研力量、疾控部门的一线防控经验、医院的临床诊疗优势,形成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关键技术开发、临床诊治及成果转化的“一体化”效应,建立一体化的数据共享和协作机制,长远提升湖北省、武汉市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心理危机干预和疏导能力。
(二)突发事件发生时,短期内统筹心理疏导与援助工作
1. 疫情第一阶段迅速提供权威信息和政策支持
一是及时提供权威信息。恐惧和焦虑,来源于未知的事物或是不确定性,了解的越多越能增强心理的安全感。
二是迅速响应提供权威支持。由于我国是政府主导型的国家,政府对重大突发事件的迅速响应和积极行动,对安抚社会情绪,提高群众安全感具有重要作用。此次疫情发生后,党中央、中央军委和习近平主席迅速决策部署,启动联防联控工作机制,经中央军委批准,解放军首批三支医疗队除夕夜驰援武汉。看着解放军整齐的车队行进在武汉除夕夜的马路上,许多武汉市民忍不住流泪,感觉自己有救了,心理踏实了。来自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的权威支持是疫情风暴中心的武汉人民重建心理安全感的关键。
三是积极组织协调心理援助行动。心理援助涉及面广、社会性强,是政府公共危机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政府强有力的领导、统筹和组织,保证相关部门的通力协作。构建以政府为主导,心理援助专业力量为支撑,民间组织和志愿者积极参与的运行机制④。组建心理援助专门机构,组织协调、规划指导心理援助工作。各级政府应成立“突发事件心理援助协调小组”,由卫健委、教育、民政、公安、交通等相关部门的领导和专家组成,办公室设在各级政府应急办,负责日常工作和协调工作。分级派出相应层次心理援助人员,对突发公共事件开展分类心理援助。“突发事件心理援助协调小组”根据突发公共事件的级别,评估事件引发的心理危机程度,分级启动相应层次的心理援助人员赴现场开展工作。
2. 疫情第二阶段统筹整合各种力量参与社区居民心理援助
建立健全政府救助、民间救助和个人自救相结合的“共救”体系。日本、美国等灾害多发国家应对灾害的经验教训中重要的一点是,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进行互助“共救”。除了个人和家庭“自救”以及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的“公救”力量,非政府组织也是疫情期间和疫后心理援助的主要力量⑤。如红十字会、各大学的医学院、心理学系、社会工作系以及慈善机构等。各种非政府组织在提供深入、个性化服务,尤其是心理疏导、人际关系修复等方面具有灵活性和显著优势。将心理重建纳入到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体系,构建个人、民间、政府三级同心圆心理重建体系,充分发动社会力量参与疫后心理重建,政策上予以支持,引导民间组织和志愿者发挥拾遗补缺的作用。此外,需要加强非政府组织之间以及非政府组织和社区的合作交流,构成一个全面立体的心理援助网络体系,尽可能覆盖到全部的受影响居民。
指挥部进一步统筹协调卫健委、政法委、民政、人社等政府部门,工会、妇联等人民团体,组织动员非政府组织和心理救助志愿者,共同做好疫情第二阶段以及疫后社区心理危机干预和情绪疏导工作。建议政府职能部门主导,委托专业机构开展社区心理健康疏导工作。以社区为单位,分类(深度影响、中度影响、轻度影响)开展社区心理救助工作,扎实推进,做深做细,让人民群众切实感受到政府、社会的爱心温暖和关爱精神。
(三)突发事件发生后,长期的心理恢复重建工作
建立线上线下服务体系,组建疫后心理援助组织,培养心理援助工作者,构建科学有效的心理援助体系。长期增加公共心理健康卫生设施政府投资、加大公共卫生心理健康领域财政支出、培养专业人才队伍、培育社会组织等增强政府突发公共事件心理危机干预应对能力。
1. 建立线上心理援助服务体系
依托现有的评估系统及在线心理服务平台,搭建统一的省、市、县三级社会心理服务云平台体系:疫情期间由省卫健委、省教育厅、共青团湖北省委、省妇联等单位联合发起的“湖北省心理健康服务平台”;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武汉市心理医院)在市政法委、市衛健委的指导下搭建武汉市社会心理服务智能化大数据平台——“武汉市心理医院心理援助平台”等。疫情期间,主要采用线上方式,提供心理自评、心理自助、心理救助等心理支持服务。建议下一步搭建社区心理健康服务平台,并链接到市级、省级心理健康服务平台。心理救助志愿者通过和社区网格员协作,快速精准定位到有需要的群体,并链接到相应的心理援助云平台,进行“一对一”心理援助辅导。线上平台体系建立后,可长期使用,在疫情结束后可留“心理援助”端口,长期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免费服务。
2. 建立线下心理援助服务体系
一是建立武汉心理援助工作站。准备打好“持久战”,长期持续稳定的提供专业有效的心理救助服务工作,更好更快地使武汉人民从疫情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武汉心理援助工作站的资金来源可以多元化,如疫情期间或疫后社会各界捐款、政府拨款等,配备专业人员,先在疫情重灾区进行为期1年的心理援助工作,如心理咨询、团体心理辅导和减压心理展览等⑥。二是提供复工复产员工心理健康服务。加强疫情防控知识和心理疏导的宣传,可在3—5月份进行,开通企业复工复产员工心理健康咨询热线,为有需要的企业员工提供现场“一对一”的心理咨询、压力舒缓、情绪宣泄等服务,帮助员工更加积极应对疫情产生的心理影响,提高员工“心理免疫力”。三是开展疫后社会心理健康与心理重建活动。组织开展社会心理服务进机关、进单位、进企业、进社区、进学校、进乡村等“六进”活动,旨在帮助人民群众科学应对疫情带来的种种心理压力,恢复心理健康,实现社会心理重建。
3. 增加公共心理健康卫生设施政府投资
一是加快精神卫生机构的基础设施建设。整合资源,科学规划,合理布局,加快精神卫生机构的基础设施建设,突出公益性,强化精神卫生机构的公共服务职能,加大财政投入力度。二是积极推进社会心理服务平台体系建设。构建完善的心理健康服务网络,推进社会心理服务平台和服务体系的建设。纵向,搭建省、市、县三级社会心理服务平台体系;横向,在公、检、法、卫健委等单位,分系统、分领域构建“模块化”社会心理服务平台,并加强部门单位信息数据共享和协作,最大限度确保“全覆盖、无死角”,筑牢社会心理安防屏障。
4. 加大公共卫生心理健康领域财政支出
建立健全财政支持心理救助工作机制。一是对心理热线和心理援助服务平台主办机构给予经费补助。据了解,疫情期间湖北省和武汉市主要的心理援助热线和服务平台,主要是通过湖北省武汉市本地以及全国各地甚至是全球的志愿者组成志愿者队伍,开展公益心理救助活动。建议财政对心理热线及平台的主办机构给予一定的经费补助,确保心理援助的各项活动能够长期正常开展。二是将重点群体心理治疗费用纳入财政支持范围。部分因疫情失亲者、感染者、一线工作者(医护、卫生、防疫、殡仪、公安、社区)等重点群体,需要定期且长期心理干预和治疗的,依托医院或专业心理咨询机构,将相关心理治疗费用纳入居民医保报销体系,或通过政府购买服务予以解决。三是探索基层政府购买社会心理服务机制。《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修订)》(2014)第三章第十六條规定“乡、镇人民政府和街道办事处可以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招募志愿者等方式,组织社会力量和具有精神卫生专业知识的人员,为社区居民提供公益性的心理健康指导。”建议因地制宜,在疫后社会心理恢复重建过程中,探索适合我省实际的基层政府购买社会心理服务机制。
5. 培养专业人才队伍
建立心理援助专业人员数据库。鉴于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突发性和不可预测性,这就决定了专业人员在事件发生后心理援助中的特殊作用。为此,必须重视专业人员系统建设,组建专门的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心理援助专业人员数据库。完善相关管理制度,制定组织管理人员职责、临床工作人员遴选标准与职责、专业人员培训计划等⑦。
完善精神卫生人才培养机制。选拔、培养并帮扶在汉高校心理专业毕业生、有心理学专长的社会青年投入到疫后心理疏导领域的公益服务和创业、就业之中,同时解决部分高校毕业生就业问题。通过面向应届毕业生招聘一批、现有临床医师转岗培训一批、精神医学方向培养一批等方式,逐渐增加我省精神科医师数量。
注释:
①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课题组:《新冠肺炎疫情全国人群心理压力调查:影响及政策建议》,《普通精神病学》2020年第1期。
② 张华威、彭琨:《国外政府应急管理中的心理危机干预经验与启示》,《广州市公安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7年第4期。
③ 樊富珉:《SARS危机干预与心理辅导模式初探》,《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3年第9期。
④ 宋晓明:《重大突发事件群体心理援助中的政府主导责任》,《公安教育》2017年第11期。
⑤ 张侃:《国外开展灾后心理援助工作的一些做法》,《求是》2008年第16期。
⑥ 陈雪峰、王日出、刘正奎:《灾后心理援助的组织与实施》,《心理科学进展》2009年第3期。
⑦ 刘正奎、刘悦、王日出:《突发人为灾难后的心理危机干预与援助》,《中国科学院院刊》2017年第2期。
⑧ 辛自强:《心理建设:社区治理新方向》,《人民论坛》2016年第27期。
作者简介:陈莉莉,湖北省社会科学院财贸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湖北武汉,430077;杜氵名君,湖北省心理咨询师协会常务秘书长,湖北武汉,430077。
(责任编辑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