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页岛钓鱿鱼的老船长
2020-08-31刘少才
刘少才
人生路漫漫,街头遇船长
曹船长现年50多岁,20多年前,我们是风雨同舟的同行。那是1994年,我与公司7名干部船员被外派到一家地方公司。我们从天津乘飞机到深圳,然后到香港,帮对方接一艘老外的旧船。
公司指定我为一行七人的负责人。负责人这一没有任何待遇的差事,本该由职务最高的船员兼任,不应由我这个报务员担任,可同行的轮机长及大管轮都是退休返聘的,往下论资排辈就数我职务高了。当时的曹船长是我公司的三副,是同行七人中职务最低、拿钱最少的一个,我们一起在那条船上工作长达一年时间。几年后,三副当上了船长,小曹也变成老曹了。
库页岛位于黑龙江出海口处,旧称黑龙屿,曾是中国的第一大岛屿,归吉林省管辖,19世纪60年代被沙俄侵占
库页岛上的港口
库页岛是大马哈鱼的故乡
在库页岛,鱼籽酱寻常可见
当地居民习惯将大马哈鱼晾成鱼干
库页岛是很多飞钓爱好者寻梦的地方
1995年初,我们合同期满,下船后各奔东西,之后再也没见过面,不过他当上船长的事我早就知晓了。不久前,我到大连市内办事,巧遇曹船长从外轮代理公司出来,我正好走到那个门口,四目相对,彼此都感到意外,因为他并不知道我已经来大连定居了,还是我脱口喊他一声:“老三!”,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了,我应该喊他船长才对,因为我们同船时他的职务是三副,船员都有叫职务排行的习惯,所以那一年他就成了“老三”。当他确认是我时,热情唤我:“主任(报务员被称报务主任),真是你啊!”试想,曾风雨同舟的铁哥儿们,22年没见面,心里有太多太多打听不完的话题。他热情地邀我到船上坐坐,船就靠在大连老港。
船行库页岛,船长话钓鱿
鱿鱼喜光,晚上灯光往下一照,鱿鱼就会浮上水面活动。因此人们往往借助灯光来钓鱿鱼
架在船舷的简易照灯,用以诱惑鱿鱼
我跟曹船长上船就聊了起来,这一聊就聊到了晚饭时分。在所聊话题当中,给我印象最深的當数他钓到一条大鱿鱼的事。
船员钓鱿鱼真的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水域都有鱿鱼可钓。鱿鱼的特点是喜光,只要海上有鱿鱼,晚上灯光往下一照,鱿鱼就会浮上水面活动;要是见到发光的鱿鱼钩,它们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结果就成了钓手的俘虏。钓鱿鱼就这么简单,用发光鱿鱼钩就行,但船员们的鱿鱼钩多是自制的。自制鱿鱼钩也很简单——截一段长10厘米左右、手指粗细的铁棍,一头用电钻打个眼,留作绑钓线用,另一头先用砂纸打磨一下,再焊上五把鱼钩即可;铁棍用锡纸包起来(香烟里的锡纸即可),这样在灯光的照射下能够反光发亮,有利于诱惑鱿鱼扑钩。曹船长的这把鱿鱼钩既普通又特殊,普通在于它就是用一根铁棍焊的,特殊的是,这把鱿鱼钩是1994年我们同船时我给他做的,报务员有这个便利条件,电烙铁、焊锡、钢锯、电钻等工具一应俱全,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随身带着,舍不得丢弃。
一枚简单的鱿鱼钩
夜灯下喜获鱿鱼的人们
力战大鱿鱼,远东显神威
木虾是对鱿鱼有很强吸引力的拟饵
曹船长船去俄罗斯远东的库页岛,第一站是南萨哈林斯克。去之前,他上网查询到,库页岛渔业资源发达,大部分水产品为蟹、鲱鱼、鳕鱼和鲑鱼,这为船员们工作之余做好钓鱼的准备提供了参考。
船到外锚地抛锚,等待进港通知,白天船员忙工作,没时间钓鱼,晚饭后除当班的船员以外,其他人都到甲板上钓鱼。8月份的南萨哈林斯克最高气温不过20℃左右,晚上还要低些,气候凉爽宜人,很舒适。
船员钓鱼多为休闲消遣,不讲技术和鱼获数量,所以也没人当回事。曹船长忙完工作时已经快到晚上8点了,他从舷窗往外一望,见甲板上灯火辉煌,原来大家正在灯光下钓鱿鱼,看到大家一条接一条往上拉鱿鱼,他也找出鱿鱼钩,信步来到甲板上。大伙给船长让个位置,曹船长年轻时本来就是个钓迷,是把钓鱼好手,只是当了驾驶员后多数时间不允许钓鱼,所以总是难以发挥。他当三副时是8~12时的班,当二副时是0~4时的班,当大副时是4~8时的班,通过这个工作时间表可以看出,他钓鱼时间并不多,虽然他钓龄不短,但钓时加起来却不长,因为工作不允许。
鱿鱼上钩
正当曹船长兴致勃勃地拉上第五条鱿鱼时,驾驶台值班三副喊他,说代理打来高频电话,要直接找船长通话。曹船长听后,小跑似的奔向驾驶台。
等他接完电话再回来拉钓线时,手上感觉好重,凭经验知道,有大鱼上钩。可是怪了,他的鱿鱼钩并没有挂饵,不太可能有别的鱼上钩。莫非是一条大鱿鱼?怎么可能?鱿鱼大多活跃于有灯光的水面位置,曹船长的这条线至少有60多米,都放到底了,不可能是鱿鱼。先别管,拉上来就见分晓了。可是,你一拉,鱼也拉,拉也拉不动,线又放尽了。一时间,水上水下就这么僵持着。
起初,大家都各自忙着钓各自的鱼,谁也没在意船长遇到了对手,还是身边的一个水手发现船长的鱼线有异,这才过来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往上拉线,依然挺费劲。
水手长那天没钓鱼,他是闲不住的老水手长。他照例在甲板上转悠,为的是观察船进港后还有哪些工作要安排。恰巧这个时候,水手长走到船长这儿,见二人合力拉线还这么费劲,就上来帮一把手,三个人就像拔萝卜似的一点点地往上拔。拔了有十多分钟,一条个头庞大的鱿鱼露出水面。众人感到稀奇,都探头看,突然间,不服气的鱿鱼喷出四五米高的水柱,肉团似的身子整个一挣扎,挂在小锚钩上的大触腕瞬间脱落了。这条大鱿鱼是在拼死一搏,不想束手就擒,想逃走。旁边一个水手急中生智,操起抄网一网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抄住鱿鱼的下半身。现在,只有魷鱼的小触腕还在锚钩上挂着,虽然暂时不会脱钩,但危险尚在,要是鱿鱼离开水面,人稍用力一提就会断掉,抄网又不够大,眼看到手的大鱿鱼就要逃脱。
船员们把鱿鱼收拾干净,晾在船上
正在大家无计可施时,水手长说:我有办法,大家先别动。他身后就是水手的工具库房,水手长找出一条尼龙绳,熟练地打个活套,只两次就精准地抛到大鱿鱼身边最佳的角度,他寻找到机会,一用力,将鱿鱼及抄网一同套了个牢,众人这才将大鱿鱼拉上甲板。
大家目测这条大鱿鱼少说也得有20斤左右,简直成了鱿鱼王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船长当时去接电话时松开了鱿鱼钩,这说明鱿鱼钩是往下沉的,鱿鱼晚上一般都是在水面灯光下扑钩,这条大鱿鱼是在距水面多深处扑钩的,还是在海底扑钩的?都不得而知。船长是库页岛之行钓到最大的鱿鱼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