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符号学视阈下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2020-08-31黄曦瑾
黄曦瑾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奥地利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在20世纪20年代创作的短篇小说。我国导演徐静蕾将这部短篇小说改编为电影,同时将故事地点与时代背景从20世纪初的维也纳移植到了20世纪30年代的北平。本文以徐静蕾执导改编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为解析对象,结合电影语言观与电影艺术本文观,展开多维度解读。
小说中,茨威格站在男性的立场,从女性视角出发,刻画了一个女人在自己的整个生命里对一个浪荡作家的觊觎与痴狂,终其一生做了一场无望而又极端的情梦。徐静蕾保留了原作的基本框架,一以贯之地以“爱情”为主题,将原文本中的男主人公视角转移到女主人身上,以女性叙事视角为切入点进行改编,并沿用原文本中大量的女性旁白,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洛特曼的电影观认为,电影的符号性特征体现在多个方面,他认为艺术的完整过程是将世间一切的图像转化为符号,并赋予世界新的定义。但归根结底主要以图像符号和话语符号为两大类型,这两种符号相互配合、互相支撑,形成一个完整的符号交际系统,从而完成电影的叙事性和视觉传达。
一、电影画面的意图传达
电影画面作为最基本的电影叙事形式之一,导演往往习惯于应用图像符号来诠释电影主题,传达导演意图。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徐静蕾导演运用大量的泛黄色调来叙述女主人公的回忆情景,又以蓝冷色调的场景转换到现实场景,冷暖色调的运用将故事情节发展脉络完整地串联起来。
道具符号作为图像符号的一部分,在特定场景下包含着特殊的意味。影片中出现的“白玫瑰”和“苹果”两个象征意象在电影画面中具有着极强的象征意味。白玫瑰象征着纯洁的爱情,在影片中成为男女主人公之间感情联系的符号,第一次出现在女主人公与男主人公初夜的房里,含苞待放的玫瑰在此处象征着女主人公当时羞怯的少女怀春情怀。而玫瑰的第二次出现是在女主人公在聚会上遇到男主人公后,此时的女主人公为了给予孩子更好的生活成为交际花,男主人公俨然视她为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女子,她心如死灰。此时,她看到了桌上每年男主人公生日她送来的白玫瑰,玫瑰已经有些凋谢了。画面中将这束玫瑰放置在构图的中心,在暗黄的室内光影下,这束玫瑰苟延残喘着最后的气息,宛若此时的女主人公,她让男主人公为她簪上了玫瑰。
影片中“苹果”出现在女主人公为了男主人公考回北平的学校念书,并租住在男主人公的对面之后。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短暂交欢之后,以一次出门为由从此消失在女主人公的生活里。而那颗苹果是女主人公在等待男主人公归来时啃了一口剩下的。三个月后,女主人公离开了这里。此时,长达十几秒的特写镜头对准了那个啃了一口已经腐烂的苹果,而这个苹果也象征着女主人公与男主人公感情的破灭,女主人公的爱情理想最终沦为泡影。
二、台词符号的融会贯通
台词作为电影视听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起着关键性作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沿用原著中大量的旁白,对女主人公人物形象的塑造、个人情感的抒发以及剧情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影片开头以信件开始,而信件的宣读者便是电影的旁白,伴随着女主人公的旁白,以倾诉的形式将故事逐渐展开。寄件人在信件的开头说“我要和你单独谈谈,第一次把一切都告诉你;我要让你知道我整个的一生一直是属于你的,而你对我的一生却始终一无所知”。伴随着这句话,女主人公一步步打开了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精神世界。电影将女主人公无形之中放置于叙事的首位,而观众被带入以女主人公的视角,将男主人公放在了被审视的对立面。
影片中,女主人公第一次与男主人公正面接触,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影片旁白说:“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盲目地、忘我地爱过你。因为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孩子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如此希望渺茫、曲意逢迎、卑躬屈节、低声下气、热情奔放。我一下栽进了我的命运之中,就像跌入万丈深渊。”又说:“只要你叫我,我就是在坟墓里,也会涌出一股力量,站起身来,跟着你走。”旁白诉说着女主人公这一生炙热沉重而又绝望的暗恋情怀。
除去本片中从开始贯穿到结尾的大段女主人公口吻的旁白,电影配音也侧面体现了烘托作用,不仅营造了气氛,也反映了角色心理活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电影配乐出自林海和久保田让的作品。影片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是林海先生的《琵琶语》。《琵琶语》第一次出现是在女主人公幼年时期第一次见到男主人公的情景,配乐采用了西洋调式的旋律风格搭配琵琶的中式古典琴声,正好与影片中所呈现的女主人公年幼时中式传统的生活风格和男主人公西式的生活风格相契合。而《琵琶语》的第二次出现是在女主人公目睹了男主人公搂抱着年轻女子回家的时候,配乐低落、哀婉轻缓。《琵琶语》的曲调与女主人公此时的情绪形成了呼应。《琵琶语》最后一次响起在影片的结尾处,男主人公端在书桌前,昏黄的灯光下读着女主人公的来信,琵琶婉转哀愁,欲语还休,犹如女主人公细声的低诉,将整个故事细细吟唱。一方面烘托情感,另一方面与女主人公第一次相遇时出现的琵琶语形成首尾呼应,让观众更深切地感受到情节发展的层次感。
三、人物形象的隐喻性彰显
人物符号作为图像符号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物角色是影片的核心,是赋予影片生命力的关键,它直接决定了影片的质量。深入人物角色,全方位地了解人物背景、人物性格、人物关系脉络,有利于挖掘人物背后所承载的特殊属性。小说中故事发生在维也纳,女主人公父亲死后,她跟着母亲过着穷困的生活。影片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移植到20世纪30年代的北平,将整个故事背景带入战火纷争、生活岌岌可危、动荡不安的旧中国。随着地点的转换,中式场景让观众在观影中更好地找到共鸣,女主人公同样幼年丧父,母亲是一个小学教员,母女俩相依为命,过着拮据的生活。自小父爱的缺失,压抑、孤寂的生活环境以及动荡不安的社会局势,使她将所有对生活的美好憧憬转化为对爱情执拗而狂热的渴望。在茨威格的小说中,女主人公的情感具有极强的依附性,文本中构建了以男性为中心的爱情观,而女性沦为男性附庸,失去了自主性与自我意识。徐静蕾在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进行改编的过程中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她在影片中賦予了女主人公更多的自我意识,强调了个人主体,做出了她对这部电影的诠释:“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四、结语
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原著的基础上更多倾注了女主人公的自我意识,强调女性独立元素,但从根本上来说,在影片中,她依然执拗地渴望被认可、被认出。在这种被动的状态下,影片并没有完全凸显出“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主题意识,人物角色形象塑造略显单薄。
电影艺术作为融合了语言艺术、视听艺术、表演艺术、音乐艺术等多项艺术门类的综合性艺术形式。镜头、构图、音响、色彩、对白等多种影像语言共同构成了电影的影像符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原著小说的基础上以丰富的镜像语言为观众呈现叙事形式与叙事内容的多重符号阐释,为观众后期进行文本理解及影视赏析提供了解读空间。
(广西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