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指望维京海盗给你煮出点啥

蔻蔻梁

曾经有人一脸鄙视地说：“哎你吃过宜家的那个什么挪威肉丸子没有啊？还说是挪威的名菜啊什么的，那叫一个难吃！简直是骗人的东西。”

我默默地为宜家喊了个冤：苍天啊，这个油腻腻、干瘪瘪的炸肉丸子真的就是瑞典唯一名菜啊！而且为了让吃惯好东西的中国人能接受，它已经比在故乡做得好吃多啦。

我在一个十二月到达瑞典。严寒，早上十点天亮，下午一点半就开始天黑。但这些都没有办法击倒我。击倒我的是他们的食物。

每一天，我对食物的期盼从“找点好吃的”，迅速下降为“找点儿热的”。有当地人告诉我，一周七天二十一顿饭，瑞典人能吃四五顿热饭就不错了。

在想象中，到了瑞典，离挪威很近嘛，应该可以大啖三文鱼了吧。是啊！超市食品柜里一片橙红色，除了三文鱼以外，还有成吨的虾。盐水白灼虾，冷的。而三文鱼便宜得很。大部分也都是吃生冷的，被熏制过或者腌制过的三文鱼片吃起来又腥又咸，只能用来夹面包——又黑又硬的裸麦面包。

冰天雪地吃了几天冰冷三文鱼，南中国胃空虚寂寞冷。我心知“咖喱焖三文鱼头腩煲”不可能存在于這个国度，但餐馆里或许有热的三文鱼吃？翻开餐牌，无非就是烤和炸两种烹饪方式。无论哪种烹饪方式，都是油腻腻的。更奇怪的是，无论哪种烹饪方式，端上桌来，它们都是凉的——呃，比冰冷还是略有回温。

瑞典的正常中等消费水准的餐馆里只有几样东西可吃，三文鱼、煮虾、烤肉、炸肉丸子、炸鱼。运气好的话能吃到蔬菜沙拉，那一整天你都会感谢主、菩萨、地藏王，然后为此掏出巨款。这些餐馆的烹饪水准完全是北欧的标准化风格：谁也不比谁好吃一点。更常见的餐馆则只提供一个菜。

真的只有一个菜，连小菜都没有。Sidedish（开胃菜）这个词在这里就不存在。它们走的也是北欧设计路线：极简。

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国家的餐饮如此不值一提，以至于在《孤独星球》上只占了一个自然段，还是很小一个自然段（人家挪威还有两个自然段呢）。而好些国家则需要用一个几十页的章节来介绍该国餐饮。

不过，你能指望从维京海盗起家的国家在餐饮上有什么建树呢？挪威也罢，瑞典也罢，甚至丹麦和芬兰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茹毛饮血的冰河时期到茹毛饮血的维京时期，冰冷的气候，长年的黑暗，这些真的不是诞生美食的关键词。

周游列国之后发现，只有那些“很早以前祖上就阔过”的国家的骨 子里才最有骄奢淫逸的DNA，才会穷尽了脑筋去伺候自己的舌头。例如葡萄牙、西班牙、法国，包括中国——从这个角度而言，祖上狠狠阔过的英国人可真不长进。虽然他们善于制作美食节目，也出产厨界明星，可他们多数餐馆的食物还是叫人不敢恭维。但英国至少遍地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风味餐馆，要做到在英国旅行不吃英国菜，完全是大有可能。但瑞典，哪怕在首都斯德哥尔摩，都是肉丸子和廉价三明治当道。

然而斯德哥尔摩又是美丽得不似人间的一座城市。瑞典的大片森林和湖泊依然能被看作是造物主的神迹。广东人说“有情饮水饱”，可能对于瑞典人来说，维京时代是“有金币饮水饱”，现在是“有湖光山色饮水饱”，有个肉丸子吃吃，就很奢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