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俄罗斯埃文基人的民间信仰与文化传承

2020-08-29刘晓春

贵州民族研究 2020年7期
关键词:萨满教鄂温克萨满

刘晓春

(中国社会科学院 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100081)

一、俄罗斯埃文基人的人口与分布

1931 年,苏联进行民族识别期间,生活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鄂温克族(包括鄂伦春族)被官方认定为埃文基人(эвенки)。2010年,俄罗斯的埃文基总人口为37843人,主要分布在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1926年至2010年,埃文基人口增长缓慢,变动情况如表1,具体分布情况如表2。

表1 1926年至2010年埃文基人口变动情况 单位:人

表2 2010年埃文基人口主要分布情况 单位:人

埃文基人的经济活动具有地域特点,北部地区以渔猎、驯鹿、毛皮和养殖业为主,并有石墨、煤炭等采矿业,南部以加工业和制造业为主。埃文基自治区成立于1930年12月10日,隶属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土地面积为76.76平方公里。自治区中心为图拉镇,距莫斯科5738公里。目前,仅有五分之一的埃文基人能讲本民族语言。萨哈(雅库特) 共和国是埃文基人的主要聚居区之一,也是埃文基传统文化保留较为完好的地区。

二、埃文基人的民间信仰

(一) 萨满

说到埃文基人的日常生活和世界观,就不得不提及他们的宗教——萨满教。千百年来,埃文基人在与大自然的相处过程中,形成了他们系统的行为规范,并制定了各种戒律和禁忌。他们认为,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遵守这些自然法则。

人与神之间的媒介是萨满教的核心,只有被称为“萨满”的人,才可以担当人与神之间沟通的使者。萨满教不仅是埃文基人对超自然力量的一种信仰,也是他们理性看待人与自然、动物、世界和社会的一种特殊形式。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萨满的称谓呢?埃文基人认为,只有多才多艺、智慧超群,且具有远见卓识的人,才可以成为萨满。萨满不仅是他们精神文化的传人,也是古老风俗的行家,还是出色的歌手和民间故事的讲述者,是具有旺盛精力和特异功能的人,熟知祭祀仪式的隐藏秘密,掌握传统民族医学的奥秘和经验。

萨满是人与天上力量——诸神之间的使者。在古代埃文基人的观念中,世界上不存在等级制度,人类不是大自然的主宰,永远也不可能征服自然。大自然对埃文基人来说,不是无生命的“僵尸”,而是鲜活的“生命体”。当埃文基人接近大自然的时候,他们能够感受到大自然给予的微妙回应。

埃文基萨满的主要任务是关怀族人的心灵和他们的平安,这也是萨满教仪式和跳神作法的主要内容。萨满教仪式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仪式是关于对族人的心灵关怀,倾听族人的疾苦和诉求。这个仪式反映的是,对从人体“分离”或者“脱离”的心灵,进行寻找和安置,“捕获”孩子的魂魄,以及将逝者的灵魂送往另一个世界。第二种仪式反映的是,对氏族物质欲望的期盼,赋予猎人护身符“神”的力量,以及各种算卦和占卜仪式。第三种仪式则与萨满的成长、萨满教精神和萨满教法器的制作过程有关[1](P26)。

民间医生是萨满在埃文基社会扮演的主要角色和最有价值的角色之一。埃文基萨满会用各种植物、矿物质、昆虫和小动物制作特殊的“民族药物”,长达几个世纪的医学经验,帮助他们研制出数百种草药,而且这些草药的成分从来都不重复。这些不寻常的医疗方法只有他们知道,从而使得他们与普通的巫师绝然不同。

例如,在雅库特英格拉小村,有两位著名的萨满。马特廖娜·彼得罗夫娜·库里巴尔金诺娃,是纽儿玛干家族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萨满。她出生在俄罗斯西伯利亚奥廖克明斯克兀鲁思村一个孩子众多的贫苦家庭。她在家中14个兄妹里排行老大,从小就帮助父母操持家务,教育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没有时间上学。后来她们全家搬到了英格拉小村。

马特廖娜·彼得罗夫娜知晓很多故事和神话传说,在漫长的夏夜里,孩子们聚集在她的周围,听她讲述关于人类、动物和小鸟儿的精彩故事。她在50周岁的时候,正式成为萨满。当她跳神作法、吟唱、治疗病人、占卜未来的时候,她会穿戴自己的萨满服,击打萨满鼓。马特廖娜·彼得罗夫娜深信,萨满的使命即治病救人,帮助人们减轻痛苦,并获得快乐。马特廖娜·彼得罗夫娜是药用植物方面的行家,她通常使用草药医治那些找她看病的人。她能够预知天气,预测狩猎人是否能打到猎物,救人于危难之中。当她跳神作法的时候,她会用有节奏的击鼓声,为自己的歌声伴奏,同时轻轻地跳跃和舞动,创造出一种与外部世界相连接的特别氛围。马特廖娜·彼得罗夫娜度过了漫长、艰难但同时也充满幸福的人生。她养育了9个孩子、7个孙子、25个重孙和14个玄孙,在其生命的第112年去世[1](P26)。这位伟大的女萨满不仅闻名于整个雅库特共和国,而且也为域外人士所熟知。

在英格拉小村,还有一位萨满——色明·斯杰潘纳维奇·瓦西里耶夫。1936年1月10日,色明·斯杰潘纳维奇出生在纽克扎镇一个埃文基世袭萨满家族中,属于伊尼阿拉斯(伊内特) 家族。这个家族的名称直译过来就是“夜间飞行的小猫头鹰”。色明·斯杰潘纳维奇是一位老兵,退役后从事养鹿、狩猎和赶雪橇。1973年,在巴塔卡氏族元老会上,通过了关于选举色明·斯杰潘纳维奇为萨满的决定。1975年春天,他在阿累拉克河边举行仪式,正式成为萨满,开始主持各种宗教活动,开展萨满医疗救治。许多患有肾病、软骨病、癫痫、心血管疾病和内分泌疾病的人,前来向他寻求帮助[1](P25)。尽管在现代人眼里,尤其是在其他民族的眼里,萨满活动充满了很多神秘的色彩,但萨满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长期积累的民族智慧、民族传统,以及民族医学奥秘和精神文化价值的基础上开展的。

(二) 动物崇拜:埃文基人生活中的熊

埃文基人历来十分崇拜大森林的主人,包括一切动植物。每一代人都崇拜,过去崇拜,现在也崇拜。由于他们长期在森林里生活,所以,很多野生动物便成为他们图腾崇拜的对象。埃文基人把熊尊为最早的人类,对熊的图腾崇拜尤为明显。中国的鄂伦春人同样如此,他们对熊的崇拜和诉说,仿佛无法用世间的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敬畏、依赖、慈悲和相互的接纳。在鄂伦春人的心目中,他们与熊第一次目光交流的瞬间,人与熊的灵魂就已融为一体,无法分离。作为丛林霸主的森林熊,天赐神力,鄂伦春人尊称它为“阿玛哈”(鄂伦春语“大爷”之意)。在过去原始的狩猎过程中,鄂伦春猎人用古老的狩猎工具很难捕猎到它,不仅如此,熊可以像人一样直立行走,雄性拥有人类一样的生殖器。被剥皮后的雄性肢体,仿佛是一个沉睡的拳王,冥冥之中,那无畏一切的人型兽,以它不可动摇的威力牵引着森林人的心灵,仿佛另一个我,以另一个目光审视着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总之,俄罗斯的埃文基人和中国的鄂温克、鄂伦春人,作为同源民族,他们对大自然的认知和理念是十分相似的。

在很久以前,埃文基人是不准猎熊的。随着狩猎工具的不断进步,以及人们宗教观念的变化,禁止猎熊的禁忌也逐渐淡漠。但是,埃文基人对熊依然充满敬畏,图腾崇拜的文化遗存延续至今。

埃文基人猎熊的方法与猎取其他偶蹄类动物没什么两样。一般来说,熊很少被逮住,除非是受伤或者不冬眠的熊。当熊追逐鹿群的时候,只要在被咬死的鹿旁边设伏,或者安放带有诱饵的捕兽器,就可以将熊捕获。出于本能,埃文基人不会放过任何猎取熊的机会。当熊被射杀后,所有的旁观者和参与狩猎的人都向它奔去,杀死熊的埃文基人对熊说:“杀你的人不是我,是某某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所有在场的人都跟着杀死熊的猎人反复说着类似的话。然后,人们把熊的身体翻过来,背朝下,在地上铺上一些树条或者青苔,就开始剥皮。杀死熊的猎人第一个走过来,用刀在熊的肚子上划一道口子,然后,在场的人按照长幼顺序依次重复这个动作。任何一个参与狩猎的人都可以参与剥熊皮的过程,但必须从一个方向进行,因为在猎熊的时候不可以一开始就从两边围捕。在大家剥熊皮的时候,一些参与狩猎的猎人会用落叶松的树皮制作一些平面乌鸦塑像,在“乌鸦”嘴上蘸上熊的血液,再在上面放上一小块肉。然后他们把“乌鸦”挂在附近的树桩上,或者挂在守候野兽的台子上。埃文基人想以此证明:杀死熊的凶手不是人类,而是这些“乌鸦”,铁证如山!除了熊掌,熊皮被完整地剥下来。然后,划开熊的胸腔,每一个参与狩猎的人都切下一小块熊心,生吞下肚。按照熊的骨节对熊肉进行分割,尽量不要把肉弄碎。分割过程中,每次遇到骨节的时候,猎人都要对熊说:“老爷爷,小心,这儿有根木头!”。如果是母熊,他们则称熊为“奶奶”或“伯母”。待熊肉冷却后就分给大家,髌骨以下的肉,以及四只熊掌、内脏、腹内油脂、臀部油脂、熊头和熊皮归杀死熊的猎人,剩下的部分猎人们平均分配[1](P35)。

埃文基人认为,熊不仅是人类的朋友,更是森林之王,所以对熊很崇敬。但这种观念在年轻人当中,开始逐渐淡化。

(三) “万物有灵”观念

埃文基人相信万物有灵,特别崇拜祖先神“玛鲁”,同时崇拜其他各种神灵,比如“舍利神”,他们深信,惹怒“舍利神”会使人生病。埃文基人的信仰体现在方方面面,如占卜、梦兆、神话传说等。梦境、幻觉、预测等现象在埃文基人的生活中司空见惯。他们把做的梦分为吉凶两种,好梦三天之内不能告诉他人,凶梦必须尽快说出来,并用一些法器和咒语破解,以免灾难发生。梦到捕鱼和见到大鱼,预示能打到猎物,梦见太阳升起,预示有好事发生。梦到渡河,预示全家平安。梦见掉牙或剪头发,预示家人生病或驯鹿将要死亡[2]。

此外,埃文基人对“火”充满无限敬畏,祭火仪式,涵盖了埃文基人生活的所有领域。例如,埃文基人的“巴噶腾”节(欢庆节),是指生活在阿穆尔河(中国称:黑龙江) 流域和雅库特地区的埃文基人的传统节日,每年夏季举行。这个节日的主要目的是,使生活在不同地区的埃文基人有机会经常交流,建立广泛联系,在节日期间,教授孩子学习传统文化,以活跃和复兴埃文基语言。通过传统技艺比赛,增强埃文基人的文化自信,不让埃文基的文明之火熄灭。在教育孩子熟悉自己家园的过程中,让他们爱上自己的文化。

节日庆典开始以后,首先进行祭火仪式,伴随着赞美歌声,参加庆典的人穿越“天门”,驱邪净化,祈祷幸福平安。埃文基人在所有的场合都要祭火,因为人类生活始终与火为伴。埃文基人认为,火神魔力巨大,可以祈求给予自己一切,可以祈求得到野兽,火神能够让你过上温饱的生活,可以保佑你的父母健康,保佑你和家人远离不幸和疾病。

节日当天,要举行各种娱乐活动,如服饰展演,埃文基礼仪比赛,歌舞比赛,传统体育竞技比赛,民族工艺品展示,学术研讨,等等。舞蹈如:《埃文基人的土地》 《冻土苏醒》 《森林的色彩》 《小鹿的生日》,歌曲如:《雅库特姑娘》《鹿——你是我的朋友》 《北方的夜》 《春天来到驯鹿的故乡》 等。这些传统歌舞,自上演以来,经久不衰,影响深远。埃文基人在歌声中唱道:“我们是埃文基人,我们有皮袄,为了好好地活着,为了不挨饿,请热爱大自然,请亲吻我们脚下的土地!大地孕育了一切,人类只是她的一粒尘埃。天神,请赐予我们食物,请赐予我们幸福!火神,请赐予我们光明,请赐予我们温暖!”[3]

三、埃文基人与中国鄂温克族当代萨满教的异同

(一) 鄂温克族萨满文化现状

一般来说,鄂温克族萨满还是按照传统萨满教的规矩来办事。少数鄂温克人在感到心里不适或出现其他一些个人问题时,还会求助于萨满。但在鄂温克地区,萨满只是个体存在,没有形成一个职业或群体团队,他们与自己的族人生活在一起,为他们的利益服务,或做一些公益活动。但他们没有把这个义务变成生存的来源。萨满没有什么社会职能,也不会主动宣传自己的理念,不愿意抛头露面,也不想成为民族文化的标签。萨满一般不公开身份,也会参加一些祭祀活动,但大部分时间只是在亲属内部进行宗教活动。当今萨满,已经不再是民族核心的因素,也不过多参与政治生活和意识形态活动。萨满仅仅是一种文化遗存,社会地位并不高,社会影响力也很有限。这不仅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职权范围、组织资源和得到更多东西的目的,还因为社会并不需要他们的服务,也不想承认萨满是社会结构的一个组成部分,忽略并且隔绝萨满[4]。中国鄂温克族的萨满教是秘密存在并且没有得到宣传,究其原因还是和国家的体制、文化的变迁有关。中国的社会制度有足够的能力独立解决大部分的社会问题,不需要萨满来解决。另外,萨满的状况取决于人们对待这些社会问题的态度。当人们遇到无法治愈的疾病时,人们很希望得到萨满的安慰和帮助。但在中国,人们却羞于承认这些问题。如果人们带着各种关于自己未来的问题来咨询萨满,这些都会被看成是软弱和不自信的体现。在中国,人们大都不愿意让他人知道自己向萨满寻求过帮助[5](P55)。

在鄂温克聚居区,平时能看到的萨满仪式也就是治病仪式,偶尔也有一些祈祷祭祀仪式,但形式与以往有所不同。以前治病主要是跳神,现在主要是默默祈祷。尽管如此,对萨满的信仰及崇拜依然留存于鄂温克人的思想观念中。

(二) 当代俄中萨满教比较

俄罗斯的埃文基人与中国的鄂温克、鄂伦春族过去拥有共同的历史和文化,传统萨满教在他们的经济、政治、社会生活中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7 世纪中期以后,埃文基(鄂温克、鄂伦春族) 政治归属发生了重大变化,成为隶属于中俄两国的跨界民族。此后,俄罗斯的埃文基人与中国的鄂温克、鄂伦春族踏上了不同的民族发展之路,其所信奉的萨满教也开始呈现出差异。

在俄罗斯,当代萨满教是消费社会的产物。人们拜访萨满不会引起任何的不良反应,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而在中国,鄂温克萨满一般都生活在农村或牧区,社会地位不高,“有组织的萨满教”这个理念无法在现有的社会环境中形成,更多的是传统萨满教的残存。鄂温克萨满没有形成一种规范的职业,他们不是为了氏族或者社会的利益而工作。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在私人范围内解决人们的个人问题,作为一个医生和心理专家来为人们消除积累的问题。他们没有自己的组织和机构,人们拜访萨满被认为是一种“迷信”活动。人们尽可能地减少萨满对他们生活的参与,不公开求助于萨满。因此,中国鄂温克萨满的活动十分分散,经常是内部的,他们的活动是私人的[5](P56)。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俄罗斯埃文基“神灵”主要栖息在诸如岩层、急流和“远处”的森林等外部空间。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它们主要居于“内部”位置,如帐篷、食物、亲属和墓地的内部范围[6]。而在中国,“山神”始终以外部自然空间为主。

俄罗斯埃文基萨满和中国鄂温克萨满在现代社会需要完成的任务也不相同。相同的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人还是会请求萨满治疗一些无法治愈的疾病。不同的是,俄罗斯的萨满可以运用自己的权威解决社会问题。他们可以促进民族文化传播的连续,组织传统集会并且从事教育和知识普及工作。因此,俄罗斯社会欢迎萨满,并且尊敬他们,承认他们的社会地位。而在中国情况则不一样,萨满的任务仅仅局限于解决一些私人问题。萨满教在中国仅被看作是文化遗存现象,学术界对萨满教的研究也仅限于“遗失”的传统文化之列。此外,萨满教在俄罗斯埃文基人和中国鄂温克人生活中的作用也不同。在俄罗斯,萨满和埃文基人一起度过生活的周期。从出生开始,埃文基人就请求萨满保护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及结婚都要向其求助。人死以后,埃文基萨满还会送死去的人走向另一个世界。埃文基萨满始终保持与祖先的联系。而在中国,萨满在社会成员中,并没有起到真正重要的作用[5](P56)。

四、结论与启示

从俄罗斯埃文基人和中国鄂温克族当代萨满教的状态来看,尽管俄罗斯埃文基人和中国鄂温克、鄂伦春族拥有共同的历史和文化,但是二者的现代萨满教发展进程和特点却有很大差别。而真正的差别不在于发展的速度和新萨满的数量,而是两种萨满教在特征、完成的使命、在人类生活和社会中的作用各自存在着差异,并且在社会结构中的地位也互不相同。在俄罗斯,萨满教作为社会制度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其在埃文基人的社会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调节着社会内部的关系。在俄罗斯,无论是从其社会制度的角度来讲,还是在其生活中占据的地位来看,萨满都受到尊重和认可,也能很好地融入社会,并且为社会的利益而工作。而中国萨满教目前处于社会结构之外,社会不需要萨满教并且被边缘化。鄂温克、鄂伦春萨满没有社会功能。他们的活动主要局限在私人空间,处于社会结构的边缘。萨满教在此基础上,保持了所有边缘性特征的标志,并且处于无组织状态[5](P56)。

埃文基人的萨满文化传承和展示形式多样,比如家族传承,传承人传承,社会传承、博物馆展示等。特别值得学习的是,埃文基人的博物馆建设非常完善,无论是展品还是活态传承,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准,为中国树立了一面镜子。以勘察加埃文基社区为例。俄罗斯勘察加边区的埃文基人聚居地为贝斯特拉亚区,位于勘察加半岛的中部。区政府所在地为埃索镇,坐落于一个小盆地,四周山高林密,是典型的偏远山区小镇。全区总人口为1928人,其中埃文基人口最多,有981人。埃文基人能歌善舞,把自己优秀的传统文化艺术保护得很好。区内有三个艺术团,经常外出演出。两个村的艺术团很有名,已经成立42年了。阿纳夫嘎依村的少年艺术团非常有名,经常外出参加观摩、比赛和演出,萨满鼓舞蹈蜚声国内外。埃文基语言及宗教信仰方面的成就令人羡慕,从小学开始,开设埃文基语课,教材是自编的。

为此,中国鄂伦春族知名学者韩有峰先生指出:“俄罗斯勘察加边疆区对埃文基传统文化保护得如此之好,由此不免联想到中国对鄂伦春族文化的保护问题。如中国黑龙江省黑河市,是鄂伦春族相对集中的地方,人口有1300余人,有三个民族乡,以人口及自然村数量来说,我们优于勘察加。同时,我们也有丰富的文化遗产,有许多能歌善舞、能写善讲的民间艺人,应该说中国的鄂伦春人与他们相比毫不逊色,但是实事求是的讲,我们还有差距。尽管近年来做了大量的工作,如新生乡和新鄂乡,建了两个民族博物馆,三个乡也建了文化活动广场,过年过节也能演出一些节目,但是无法与俄罗斯埃索镇的博物馆和艺术团相比。我们的博物馆没有懂行的专职人员,馆内空空荡荡,可以说没有几个像样的、有价值的文物,特别是萨满服饰和萨满法器非常缺乏。”[7]

一直以来,世界对东北亚关注的焦点主要是“政治、经济和军事”,其实最应该关注的是那里的文化和那里的民族。东北亚地区生活着众多的人口较少民族,他们的存在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也为东北亚地区文化共同体的构建提供了新的机遇。埃文基人(鄂温克、鄂伦春族) 作为跨界民族,是东北亚各国不可忽略的文化纽带。在全球化背景下,他们的价值和意义不言而喻。如是,建议中国高校和研究机构,在俄罗斯远东建立埃文基文化研究基地,对东北亚满通古斯诸族进行全面了解,学习他们成功的经验,互通有无,互利共赢,关注东北亚地区的历史、文化、生态与环境,以中俄两国人口较少民族为课题,阐述东北亚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性,为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证参考。

猜你喜欢

萨满教鄂温克萨满
非遗背景下萨满文化的传承与保护研究
——以吉林省为例
何为萨满:人类文明史的眼光
鄂温克的驼鹿
鄂温克的驼鹿
《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萨满文化研究
浅析吉林陈汉军旗萨满的文化认同
关于麻扎文化形式的研究综述
清宫信仰与盛京宫殿
论鄂温克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
萨满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