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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戏曲的回归

2020-08-28潘驰群

上海艺术评论 2020年3期
关键词:小剧场黄梅戏戏曲

潘驰群

中国传统戏曲生长于民间,擅于以歌舞演故事,以唱念做打为表演手段,在自由舞台空间内表现一出完整的行动;剧场是构建观演关系的重要场所,形成于勾栏瓦舍间的中国戏曲从诞生之初就在中小型的剧场空间活跃。

黄梅戏《玉天仙》的诞生让我们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小剧场”这个名词,以空间概念去解读小剧场就是指空间小的演出场所,小剧场戏剧就是指在空间小的演出场所发生的戏剧活动,一般归纳为两类:即一种是空间小的戏剧演出;一种是可以同时具备空间小、精神新的戏剧演出。1长期以来,“小剧场”黄梅戏游离于主流传统演出市场之外,但近年,黄梅戏《玉天仙》的亮相及成功,却在不经意间让“小剧场”黄梅戏的演艺方式再次走向公众视野。

一根粗麻绳,几台必要的乐器,就是全部的表演家当,外加2位主演,4位配角、6个乐队成员,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表演团队,100分钟的演出,剧场掌声不断,获得了2018年7月份第三届韩国戏剧节最高奖项—“最佳国际剧目奖”,随后又陆续荣获诸多殊荣。

黄梅戏自生长之日起,就以折子戏见长,如果说那时还不具有“小剧场”的提法,但切实的呈现了小剧场的形态。“小剧场”的核心要义在于一个“小”字,这个“小”字具有多种含义,它既是指演出团队的规模,也是指演出所需的场地空间,更重要的是,它还包含有演出内容与形式的简约、精致。如果从黄梅戏的形成过程来看,如此特性,对于依赖于舞台表现的地方戏曲来说,无疑便利了传播中的奔波。

随着经济的发展,文化的倡荣,传统戏曲艺术犹若“枯木逢春”“向阳花开”,获得了越来越广阔的发展空间,但是“盛世之下、难免隐忧”,传统戏曲的市场占有率并不高,在年轻一代中的影响力尤其令人担忧,原因是复杂多样的,其中之一正如《玉天仙》编剧余青峰在谈及创作感受时所提到的那样:“戏曲和现代人脱节的一个原因,就是它的思维方式往往脱离了当代人,演的是古代的戏,但跟我们现在没关系,这也是我对于戏曲现状的一个困惑。我希望能做一些带有现代意味、精致简约的小剧场戏曲演出,它的内容层面更靠近当代思维、当代观念。”2创作理念与观念的“新”赋予小剧场戏剧“先锋”的印记,与磅礴的大剧场之作相比,小剧场戏剧明显具有探索性蕴味,探索意味着打破墨守成规的路径,开辟一种的新的形式,果真如此吗?有一种回答是:小剧场戏剧是最先锋的,但也必定是最传统的。3

黄梅戏《玉天仙》的故事取自《汉书》“朱买臣传”,无疑是汲取了古典文学的养分,与近年来上演频率较高的黄梅戏传统折子戏《闹花灯》《打猪草》《王小六打豆腐》等一样,演出内容均主要是依附于古代生活场景,其剧中所设置的规定情境依然具有时代的印记,如“砍柴”“科举”等,而这些恰恰组成了《玉天仙》这部戏剧作品的关键元素,或者说少了这些条件,故事可能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也正是由于剧中环境的约束,崔氏对于一心科举的丈夫无可奈何,没有劳动力的家庭必然是难以经营的,多重因素促使崔氏选择离开朱买臣,是寻求出路还是失望后的离家出走?是探讨夫妻要患难终守还是当双方价值观产生剧烈碰撞无法调和时的各自安好?也许还有很多这样的讨论,这恐怕是当代小剧场戏剧的特别之处,能够引发观者内心的思考和波动。编剧余青峰对《玉天仙》这部作品不仅是忠于故事本身,更是从原故事中提取适应现代社会所思考的内容,引发观众对作品的讨论,可以说小剧场的“小”从告诉你个“故事”到激发你思考个“问题”。

观众是促使演剧市场革新的力量,传统剧目内容、节奏是否能够适应当今各层次的观众群体?探索新的剧目题材、表演样式等是亟需思考的问题,上海小剧场戏曲节已经做出了尝试,小剧场戏曲及传统戏曲现代化正在推进戏曲艺术的发展。如何使传统戏曲现代化?1.从时间上看,指现代时期的戏曲;2.从题材上看,指表现现代生活的戏曲;3.作为一个文体概念和文化概念,指具有现代品格的戏曲。4具有百年历史的黄梅戏,从演出内容上看,传统黄梅戏的一些核心演出内容所折射出来的小到关于亲人、朋友之间的关系纷争,大到社会风气、文化潮流等在今天社会依然是似曾相识,毕竟,我们是一个拥有数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国,数千年的时间沉淀以及历史的巨大惯性,让生活在当代的我们对千年以前的事情仍然感同身受,如何将这些感同身受在戏剧舞台上展现出来?我们所需要是“以现代的方法讲好古代的故事”,而“小剧场”不啻为一个很好的回归:故事虽然是发生在千年以前,但演绎方式却是符合当下的;演员们饰演虽然是古代的人物,但却“古话今说”,加入了当前人们的观念、思潮,印证着张鸣对于戏曲为什么需要小剧场给出的回答:“小剧场所吸附的人群,和戏曲希望拓展的目标观众是一致的。他们的特点是:年轻白领,有经济能力,有文化品位,有消费意愿,对新的文艺样式充满好奇。也只有这样的人群,才有可能在未来成长为戏曲的主要观众。”5在表演形式上,“小剧场”黄梅戏遵循传统表演形式的基础,如《玉天仙》将乐队搬到观众面前,乐师即是伴奏者也是剧目角色,一根粗麻绳既是道具也是意象性的表达,作品本身既能够符合现代观众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又能够满足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审美需求。

真正的小剧场戏曲本体应是王国维提出的“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通过歌舞穿插在完整剧目中,“小剧场戏曲”则可定义为在“小剧场”空间内的戏曲作品的本体演艺。6小剧场戏曲的回归,既是演绎空间上的回归,更是观演期待上的回归,时代感、思想性等应是戏剧创作中需要与时俱进的因素。随着社会发展,不得不关注观众群体所存在的差异性,而具有传统韵味又不乏“灵气”的小剧场戏曲,应是城市中闹中取静,快节奏情境中的一片耐人寻味的空间,更多的青年观众不仅体验着古色古香的观剧感受,更能够通过剧目本身体味其思想意识的辩证。小剧场戏曲的表演将戏曲艺术特有的虚拟性、互动性以及夸张性活现,也正是戏曲艺术顽强的生命力,给予了小剧场戏曲无限的可能,无论是生旦净丑各门行当,还是唱念做打表演程式,在土生土长的田间艺术中,平添着炫彩的生活趣味,而这些正是多元文化中极具特色的呈现。

自2014年和2015年,北京、上海两地先后分别举办首届小剧场戏曲节(展演),一面向大众就引起了广泛关注;2018年小剧场黄梅戏《玉天仙》参加韩国戏剧节,带回了最佳国际剧目奖。小剧场戏曲在国内外交流和互动中收获的不仅是目光更有掌声,这些不正是我们探索戏曲发展中所期待的现象吗?传统戏曲的传承与发展一直是争论不休的话题,小剧场戏曲的表现也许能带来些许思考,但是戏曲艺术发展中不得不面对的共性问题如资金、人才等,同样也是小剧场戏曲的生存关键,或许其“小巧玲珑”的特征暂能够缓解困难,可究竟这条路能走多远、多宽广,不敢断言,只能拭目以待,但更予以期待。

传统艺术的探索中我们总会提出“求新”“求变”,殊不知万变不离其宗,回归是寻根寻源更是结合当今再一次深刻领会其本质内涵,正如黄梅戏《玉天仙》,其故事取材于《汉书·朱买臣传》,这样的典籍以及据此而作的传统戏曲汗牛充栋,回归戏曲最初的呈现形式,向国内、国外的观众们讲好传统故事,让这些扎根泥土的戏曲艺术能够被更多的人所接受,能够更好的传承、发展下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我们相关从业人员积极探索、尝试,返璞歸真,将更多的精力追寻戏曲最初的样子,取其精髓,剔去糟粕,融其当今,“小剧场”或许会有“大作为”。

吴戈.中国小剧场戏剧艺术与戏剧教育[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8(6).

潘妤.澎湃新闻网.黄梅戏首部小剧场《玉天仙》:一群戏曲人的自我“回归”[DB/OL].2018.12.

文景彻.传统戏曲在当代剧场的探索[J].上海:上海艺术评论.2020(2).

李伟.“现代戏曲”辩证[J].文艺理论研究.2018(1).

邵岭. 小剧场求新求变求细或成戏曲传播“暖渠道”[N]文汇报.2015.12.2.

陈子怡.小剧场戏曲研究[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0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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